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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亞生

●麻省理工大學斯隆商學院教授

●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訪問學者

上周，北韓金正恩政權向日本北海道北部海域發射了一枚彈道飛彈，這是不到三周時間內飛越日本上空的第二次發射行動，此被視為對聯合國嚴厲制裁的粗暴回絕。但這遠遠不能表明制裁無效，而是金正恩的舉動顯示這些制裁還不夠強硬。

最新制裁內容包括限制石油進口，禁止紡織品出口，並懲罰指定的北韓政府實體。鑒於金正恩對此作出的回應，應該進一步加強制裁，停止與北韓的所有貿易，包括停止所有燃料進口。

中國控制北韓90％的對外貿易

北韓是世界上最為孤立的國家之一。這個孤島狀態雖然對長期受苦受難北韓人民是詛咒，但卻是制裁戰略的一個優勢，因為只需要一個國家出手就可以收到成果：中國。

從經濟的角度來看，中國是唯一對北韓最重要的國家，因為它控制著北韓大約90%的對外貿易以及幾乎所有燃料供應。反過來，中國經濟幾乎不會受到新制裁影響：北韓的年度國內生產總值（GDP）僅為280億美元，不過相當於其龐大鄰國經濟總量的一個零頭。

北韓與實施制裁的大國間實力非常不對稱，可以替代的商業選項極少，意味著更嚴厲的制裁體系將讓北韓陷入四面楚歌的狀況。但問題在於，經濟困難是否會導致北韓改變發展核武的政策，雖然無法下肯定的結論，但針對北韓核計畫的經濟學分析表示，這是有可能實現的。

核武器是窮人的武器

與外界的普遍觀點相反，核武器是窮人的武器——與常規武器相比極為廉價。事實上，推動蘇聯大規模製造核武器的理由正是蘇聯領導人意識到自己無法與美國做常規武器競爭，所以只能將有限的資源放在打造一個潛在的毀滅性核武庫上。

北韓對於核武關注度遠高於非常規武器，使其盡可能減少了槍炮和食品之間貿易權衡。事實上，有報導指出北韓經濟出現了一些活力，市場上商品變得豐富，還在建造一些新建築。因此必須採取更嚴格的制裁措施，來增加金氏政權必須為核計畫支付的經濟造價。

即使北韓不改變其政策，全面的經濟孤立可能會導致其核計畫的終結，引發內部動盪並最終觸發政權的崩潰。然而，中國卻希望避免出現這一結果，這是中國迄今為止拒絕進一步升級制裁的一個關鍵原因。

北韓政權垮恐有難民危機

中國擔心金正恩政權的崩潰會引發一場嚴重難民危機，數以百萬計的北韓人會穿越中國與北韓邊界尋求食物、棲身之所、躲避戰亂，而中國將為此承受沉重的經濟和社會代價。

另外，中國領導人還擔心會失去將本國與美軍駐南韓部隊區隔開來的北韓緩衝區。鑒於中國政策界普遍認為，美國私底下希望再打一場韓戰，並在中國邊界建立一個統一且作為美國盟國的北韓半島國家，這一憂慮的影響力不應遭到低估。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政府明白中國在任何制止北韓核野心的戰略方面所起到的核心重要性。但到目前為止，美國依舊依賴於威脅（比如停止6500億美元雙邊貿易）來說服中國進行合作。這可不是個大棒，而是一個迴旋鏢——它可以用來打擊中國，但隨即又會打到美國身上。

美日韓應分擔庇護難民工作

對此我們需要的是胡蘿蔔。說服中國在經濟上孤立北韓需要國際社會首先就如何處理政權崩潰問題達成一致意見，著眼於打消中國的核心憂慮。

首先，整個國際社會，尤其是美國，必須明確承諾不會試圖改變北韓政權性質。那意味著，如果金正恩政權崩潰，美國不會尋求南北韓統一。相反如果出現政治真空，中國應該對北韓進行基本政治監管。無論出現何種情況，美韓軍隊不會跨越北緯38度線。

說服中國實施可能導致政權崩潰的制裁也將需要給予其一定得經濟承諾，整個國際社會，特別是美、日、韓，應承諾分擔一部分庇護難民和重建北韓經濟的巨大代價。雖然中國與北韓的地理距離和歷史關係而不可避免地需要承擔這些費用的很大一部分，但它需要得到保證不會被留下來單獨扛這個重擔。

制裁不能被意識形態綁住

誠然，這種做法有點讓人想起1945年雅爾達會議（Yalta Conference）上所採取的方式——蘇聯，英國和美國的領導人分割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歐洲的地緣政治影響力版圖。因此出現道德和意識形態上的反對意見也不奇怪。

但現在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北韓造成的核威脅嚴峻而直接，需要大膽的反應。這不是應該被公約和意識形態綁手綁腳的時候了。現在是時候做任何必要措施以緩解核緊張局勢，以挽救被金正恩政權導彈瞄準的人們的生命。

中國是唯一有權迫使北韓改變核武政策的國家，說服中國人動用這一權力則是世界領導人的首要任務。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Making Economic Sanctions on North Korea Work》，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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