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格利森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英語系教授

今年（2017）夏天，世界各地的讀者在文學節和書店舉辦了J.K.羅琳（J.K. Rowling）《哈利波特》小說第一集《神秘的魔法石》（在美國被更名為Harry Potter and the Sorcerer’s Stone）首版20周年慶祝活動，而他們確實該慶祝。自從1997年6月26日這位年輕的魔法師首次亮相以來，這個「大難不死的男孩」已經成為「堅韌隱忍的象徵」。

出版20年發行4.5億冊

過去20年來，《哈利波特》系列已經出了七集，被翻譯成70多種語言，合計發行了4.5億冊。以這部書為原型的八部電影，票房累計70億美元（約新台幣2123億元），而《哈利波特》主題玩具和商品也同樣坐擁70億美元的收入。對特定年齡和具有文學思維的人來說，很難想像哪一天全球讀者不被羅琳的著作所征服。

因此，每當我想起1999年秋天，我的學生對《神秘的魔法石》這部著作的負面評價時，常常感到吃驚不已，當時我把這部著作選入我在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 University）大眾文學課程的大綱裡。自1993年以來，我一直教授「美國暢銷書」的課程。該課程研究從17世紀以來到現在的大眾文學作品，邀請學生思索這些暢銷作品為什麼以及如何吸引讀者。

每學期期末，我最後都會讓學生選擇一本代表大眾品味的著作。1999年，他們選擇了第一本《哈利波特》小說。

那一年哈利波特熱潮（Potter-mania）猛烈襲擊了美國海岸。美國出版商在6月緊急上市小說第二集《消失的密室》精裝版，還在9月8日出版了第三集《阿茲卡班的逃犯》，以及第一集《神秘的魔法石》平裝版。

曾被學生猛批「文筆糟糕」

到了該月月底，羅琳的小說已經包攬了《紐約時報》暢銷小說排行榜的前三名，而平裝版《神秘的魔法石》則榮登平裝版書籍銷售榜的冠軍寶座。《時代》雜誌甚至把這位戴眼鏡的巫師印上了封面。哈利波特的形象隨處可見，我的學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股風潮狂熱的原因。

但他們卻失望透頂。在他們看來，《哈利波特》系列不過是二流的胡言亂語，與他們童年記憶中珍藏的《納尼亞傳奇》（The Chronicles of Narnia）或《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等系列作品相比，根本上不了檯面。

儘管他們的童年剛過去短短幾年，但他們卻像許多臭名遠播的成人評論家那樣指責《哈利波特》：「缺乏原創」、「文筆糟糕」、「陳腔濫調」、「令人厭煩」。在他們看來，哈利身上既不驚奇也不溫暖，更談不上機靈巧妙。

學生的反感令我感到驚訝，但事後看來，這並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儘管成年人在最一開始，就佔了《哈利波特》讀者群的一大部分，但這些學生恰恰處在無法客觀理解《哈利波特》現象的年齡階層。過了接受新兒童讀物的年齡，但同時又太年輕，還沒有自己的孩子（當時我剛有了自己的小孩），他們急於堅持儘管《哈利波特》系列現在大受歡迎，但很快就會被人們拋諸腦後。

第二年秋天，也就是2000年，下一批學生也選擇了《神秘的魔法石》作為期末分析著作，就像他們的同儕一樣，他們極具自信地否定這部作品。

「和哈利波特一起長大」的讀者才有認同感

讓我們快轉到2007年春天。在將課程擱置幾年後，我再次教授「美國暢銷書」。當學生挑選期末分析作品時，選擇了《神秘的魔法石》。而我則準備迎接他們的批判。

但這次，他們的評論非常正面。這是新一代學生，出生在1986和1989年之間。他們最初讀到羅琳著作時並不是大學生，才十幾歲、處於剛步入青少年的階段。這代表他們是在哈利、榮恩和妙麗的陪伴下一起成為青年。2010年秋天又發生了同樣的事。對這些學生來說，「我們和哈利波特一起長大」已成為座右銘，而不是標籤。哈利會不會從記憶中消失？只要我們還活著，就不可能。

我在2010年以後教授過兩次暢銷書課程，這兩次學生都選擇其他小說來進行期末評論。是對哈利感到厭倦嗎？從我在「兒童文學」課程教授羅琳作品的評價來看，這不太可能。

現在，我選擇將一部《哈利波特》小說放入教學大綱，但不是《神秘的魔法石》，而是《阿茲卡班的逃犯》，這是哈利波特系列小說中我最喜歡的一部。《阿茲卡班的逃犯》代表著這系列作品從兒童文學轉型為青少年小說，書中對忠誠、背叛、憤怒和悲憫作出了複雜的闡述。我的許多學生也最喜歡這本書。

人氣能持續多久？

但《哈利波特》系列的人氣能夠持續多久？每次我教授兒童文學，都會先進行一次調查：你在兒童時期讀過課程大綱中的哪些書？2010年，86％的人讀過《阿茲卡班的逃犯》；2012年，數字上升到94％。但在那之後卻持續下降，2014年是87％，而2016年下降到81％。

我知道這些統計還不夠精準。但我很好奇：明年春天當我再次教授「兒童文學」時，讀過哈利波特的比例會不會低於80％？是不是會證明我那群1999到2000年的學生是對的，《哈利波特》的地位不斷下降，永遠不會成為永垂不朽的經典名著？還是屆時會有一個平衡點，百分比能夠保持穩定而不再下降？

也許《哈利波特》的40周年紀念日會告訴我們答案。直到那時，我會一直很歡迎他加入我的課程。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Literary Magic of Harry Potte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延伸閱讀】

●臉書與Google出奇招　慶祝哈利波特生日​

●魔法世界再度擴張　兩本《哈利波特》新作將於十月與讀者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