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瓦魯法基斯
●希臘前財政部長
●希臘雅典大學經濟學教授

加泰隆尼亞地區政府、西班牙中央政府間醜陋衝突事件，為歐洲大計畫提供解決契機。一場歐盟主要成員國爆發憲政危機，為重新配置地區、國家和歐洲機構民主治理創造一黃金機會，也提供創造一個合情合理、可持續發展歐盟格局的好機會。

對於加泰隆尼亞獨立公投期間所發生警察鎮壓事件，歐盟正式回應可視作怠忽職守。歐盟委員會主席宣稱，這是西班牙內部問題，歐盟沒有任何其他立場。這簡直太偽善了。

當匈牙利和波蘭踐踏歐盟原則

偽善已經深入歐盟行為。歐盟官員可毫無愧疚干涉成員國內部事務，例如，要求當選政治人物下台，因為他拒絕削減貧窮公民的退休金，或以跳樓大拍賣的價格賣出國家資產（這種事情，我本人就深有體會）。但是，當匈牙利和波蘭政府赤裸裸地踐踏歐盟基本原則時，不干預突然間成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原則。

加泰隆尼亞問題，以及國家主義盛行都有深刻的歷史淵源。加泰隆尼亞演變至今的態勢，與歐盟不當處理自2010年開始歐元區危機，導致西班牙、其他歐洲周邊國家陷入了半永久停滯性通膨，同時又因為開放難民進入歐洲，讓仇外主義、道德恐慌意識日漸壯大有關？可以透過以下範例說明其中關聯。

美麗的加泰隆尼亞首府巴賽隆納是富裕、預算有盈餘的城市。不過，許多巴賽隆納市民曾經以稅金營救過西班牙銀行，最近卻面臨這些金融業者驅逐。這導致一場民權運動，並促使2015年6月阿達·卡洛（Ada Colau）當選巴賽隆納市長。

巴塞隆納難民住所閒置

卡洛承諾巴賽隆納人民要為小企業和家庭減稅、支持窮人，並為1萬5000名難民建造住房——這占西班牙需要從希臘和義大利等國家接收難民數很大一部分。實現這些政治承諾，巴塞隆納還可維持收支平衡，只不過會讓預算盈餘減少一些。

可惜，卡洛很快就意識到，她難以克服的障礙。西班牙中央政府引用其對歐盟緊縮指引所負的國家義務，立法禁止所有城市降低盈餘。與此同時，中央政府還禁止1萬5000名難民入住，卡洛已經為他們蓋好的良好住房。

時至今日，巴賽隆納預算仍然保持盈餘，服務和地方稅削減承諾沒有能夠兌現，為難民而建的社會住房空置。導致這令人遺憾情況的過程，顯然就是讓加泰隆尼亞分離主義壯大的原因。

應支持地方和地區民主治理

在所有系統性的危機中，對大部分人實行緊縮、對銀行家實行社會主義、扼殺地方民主，這樣的組合必然會造成絕望和不滿，讓國家民族主義壯大。像卡洛這樣的進步派反民族主義的加泰隆尼亞人，發現自己陷入困境，一邊是國家的威權建制，以歐盟的指引為理由合理化其行為；另一邊是激進地方主義、孤立主義、倒行逆施的本土主義的復興。兩者都反映出在兌現共同的泛歐洲繁榮承諾的失敗。

加泰隆尼亞是解答歐洲更廣泛謎題最好的研究案例。在威權的西班牙國家和讓加泰隆尼亞再次偉大的民族主義間做出選擇，一如在由歐元區財政部長組成的歐元集團主席傑羅恩·迪塞爾布羅姆（Jeroen Dijsselbloem）和法國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領導人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之間做出選擇：選擇緊縮還是選擇分裂。

進步派歐洲人的責任是兩者都要拒絕：歐盟層面的根深蒂固的建制，以及與之競爭的破壞西班牙等成員國的團結和共識的民族主義。

另一個解決之道，是必須歐洲化用來解決主要由系統性歐洲危機造成問題的方法。歐盟不應該妨礙地方和地區民主治理，而應該支持這樣做。可以修訂歐盟條約，將地區政府和市議會（如加泰隆尼亞和巴賽隆納）的財政自主乃至擁有自身財政貨幣（fiscal money）的權利寫入其中。地區政府和市議會還應該被允許實施自己的難民和移民政策。

獨立公投需選舉後1年舉行

如果仍然有獨立建國、從所屬國脫離、希望被國際承認的要求，歐盟可以援引分離程式規則。比如，歐盟可以規定，假設地區政府已經獲得多數選民很肯定贏得一場選舉，它將制裁獨其獨立公投。此外，公投應該在選舉後至少一年後舉行，以確保合理、冷靜的辯論。

對於新國家，應該負有至少保持與此前同等水準的財政轉移的義務。富裕的威尼托大區可以從義大利脫離，只要它保持對義大利南方政府的稅收義務。此外，新國家應該被禁止建立新邊界，必須確保其居民擁有三重公民身份（新國家、舊國家和歐洲）。

加泰隆尼亞危機是一次強烈歷史暗示，表明歐洲需要制定新主權類型，這種主權類型強化城市和地區，淡化國家忠誠，堅持民主規範。立即可以從中受益的包括加泰隆尼亞人、北愛爾蘭人民，也許還有蘇格蘭人（他們可以透過這種方式，獲得擺脫英國退歐影響機會）。但這一新主權類型的長期受益者將是作為整體的歐洲。想像一個泛歐洲民主，是想像一個值得拯救的歐洲的先決條件。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Spain’s Crisis is Europe’s Opportunit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延伸閱讀】

● 加泰隆尼亞若宣布獨立　法國表明不承認

● 態度逆轉　加泰隆尼亞自治政府暫緩宣布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