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克蘭茲克

●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資深東南亞部門成員

●著有《戰爭之地：美國在寮國和軍事中情局的誕生》

去年，柬埔寨執政的柬埔寨人民黨（CPP）大幅增加了對政治對手和公民團體的壓力。柬埔寨民主狀況一直令人擔憂，選舉也不是徹頭徹尾自由和公平的。但這次鎮壓涉及範圍要大得多，並引發人們更深重的關切，因為某種程度上，這是美國漠不關心所導致的後果。

半數反對黨CNRP成員已出國

東亞地區執政時間最長的非皇族統治者柬埔寨總理洪森利用手中的權力遏制批評者，並查封敢於直言的媒體，包括一家獨立報紙《柬埔寨日報》。柬埔寨人民黨還驅逐了一家總部設在美國並關注權利和民主等話題的非營利機構民主研究院，並且拘留了政治挑戰者。主要反對團體柬埔寨「柬埔寨救國黨」（CNRP）的聯合黨首肯·索卡（Kem Sokha）在9月因涉嫌叛國罪名而被捕。而另一位主要反對派人士桑蘭西仍然在法國流亡。

但近幾周，洪森加大壓力，實際已經終結了柬埔寨本就搖搖欲墜的民主。本月早些時候，一家由柬埔寨人民黨主導的法庭解散了柬埔寨國家救助黨。結果導致該黨很大可能無法參與明年的全國大選，這幾乎可以確保洪森將繼續連任柬埔寨總理。

這次裁決還可以協助洪森最終向一名家庭成員進行權力移交。因為擔心自身的生命安全， 約半數的CNRP黨員已經出國。

洪森幾乎毫不掩飾地陷入《柬埔寨日報》最後一天出版時所說的「淪為徹頭徹尾的獨裁統治者」。事實上，與其他東南亞獨裁者一樣，洪森現在似乎認為自己得到了全權政治委任，因為美國總統川普對人權問題的重視程度並不高。

川普淡化柬埔寨人權民主議題

過去，西方壓力已經能夠制約洪森的行動。外國援助，包括來自美國的援助，占到柬埔寨國家預算高達40%。而且，雖然美國前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政府的確擴大了與柬埔寨的合作，但也一再向洪森提及侵犯人權問題，包括在2012年歐巴馬密集訪問金邊時。

川普政府已減輕這種壓力，而且還淡化了推進人權和民主。在9月進行的一次聯合國大會發言時，川普已經明確表示主權、而不是權利，將成為他的重中之重。與此同時，國務卿提勒森（Rex Tillerson）甚至據稱曾考慮從國務院的使命清單中去除宣傳民主。

洪森幾乎立即就意識到這樣的轉變。今年2月，他曾把自己對柬埔寨媒體的蔑視與川普不信任美國主流媒體相比較。儘管包括國家安全委員會高級亞洲主管在內的美國低階官員曾經會晤緬甸對口部門，並就權利問題向其施壓，但川普卻從未對洪森的所作所為進行過任何負面評價。在11月初的一次演講中，洪森實際上因為漠不關心和不干涉主義而 讚揚了川普 。

東南亞獨裁人物歡迎川普

其他東南亞獨裁人物，或者具備專制主義傾向的當選領袖，也對川普的美國第一外交政策持歡迎態度。泰國總理巴育·占奧差() 3年前領導政變推翻民選政府，今年卻在白宮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同樣情況的還有馬來西亞領導人納吉布·拉紮克，作為對馬來西亞主權財富基金全面欺詐調查的組成部分，美國司法部可能會質疑他所掌握的財富。

與此同時，菲律賓總統羅杜特蒂（Rodrigo Duterte）曾經在今年4月與川普進行過一次友好的電話談話。川普讚揚這位菲律賓領導人無法無天的殘酷禁毒戰爭，據人權觀察報導，超過1萬2000人在這場禁毒戰爭中死亡。

在川普11月訪問馬尼拉時，杜特蒂為他演唱了一首小夜曲，而且在雙方出席的正式場合，川普在杜特蒂用「間諜」一詞來抨擊媒體時開懷大笑。（據記者保護委員會統計，菲律賓是全世界從事記者職業一個最危險的國家。）川普後來聲稱他簡單向杜特蒂提到了人權問題，但一名菲律賓政府發言人表示兩人並未就人權問題進行任何探討。

亞洲年輕男女是民主變革主力

正如洪森、杜特蒂和其他人所表明的那樣，美國新策略導致專制領袖可以不受懲罰。儘管其他捐助國，包括加拿大和法國，有時會對洪森的侵權行為提出反對意見，但作為擁有最多籌碼的美國政府在歷史上一直是主要的指控方。

但川普政府「無視邪惡」的策略妨礙了其他國家推動人權和民主。例如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本月在與杜特蒂的雙邊會晤中確實對菲律賓的禁毒戰爭表達擔憂。但沒有美國的支持，杜魯道的壓力缺少可信的舉措。

川普的政策正在將美國的長期利益置於危險之中。就像在柬埔寨一樣，亞洲的青年男女是民主變革最有力的支持者 。馬來西亞、柬埔寨和其他東南亞國家的反對黨吸引了大批年輕人，現在面臨重重壓力的媒體和民間社會機構也是一樣。而且，從國家利益的角度看，最重要的是亞洲其他民主國家與美國的合作關係最為牢固。

忽視人權和民主的政策不利於美國也不利於亞洲。不顧上述問題的美國第一政策——無論是在柬埔寨還是在其他國家——最後只會讓美國的實力不斷削弱。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Trumping of Cambodian Democrac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