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要討論一個沒人在乎的問題。

相信曾經久居菲律賓的朋友們，回到臺灣後，一定完全沒有想念過菲律賓的食物吧？相信我，你並不孤單，這是咱們臺灣人少數團結的時刻。

雖然如此，有個問題卻在我心中環繞了挺久，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也就是─為什麼菲律賓料理不會在世界上流行起來呢？

東北亞的日本、韓國或東南亞的泰國、越南和緬甸都有屬於當地的指標性料理，而且在臺灣或世界各地幾乎都吃得到，相較於此，菲律賓料理顯得傳播程度異常糟糕，老是躲在菲律賓不敢出來見公婆。

我知道你心想：「啊……菲律賓菜就很難吃啊！當然其他國家的人也不愛吃。」不得不說我完全同意這個看法，但讓個人喜好凌駕在客觀事實之上未免太主觀了，所以這篇文章想試圖解答一下，為什麼菲律賓料理沒有在世界上流行起來呢？

原因一、難吃

這難吃可不是我說了算，是全世界的共識，黑白黃綠人全部異口同聲認為，菲律賓料理就是難吃。

根據英國著名統計網站YouGov 二〇一九年報告指出，在他們隨機挑選的二十四個國家兩萬五千位國民前往三十四個國家的料理評分中，拿下冠軍的是義大利菜，中國菜與日本料理則緊追在後。菲律賓料理？排在第三十一名，打敗了沙烏地阿拉伯料理與芬蘭料理。

然而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是，菲律賓人自評菲律賓菜評為九十七分(滿分一百)，連日本人都只給日本料理九十四分！雖然很想大罵不要臉，不過人家說不定就真的很愛吃家鄉菜嘛。

好在統計就是有魅力，除了菲律賓自爽之外，其他國家基本上都給菲律賓菜二十到四十左右的超低分，由此可見菲律賓菜在全世界人中的口味相當一致──一致認同的爛。

此一結果讓菲律賓大廚很是不爽，紛紛發表意見，但我覺得都沒能直指問題核心，節錄幾則如下。

「要煮菲律賓菜的香料很難在國外取得，像是Tuba(椰子酒)、Batwan，甚至連檸檬草的味道在國外都不太一樣。」

「我們對於菲律賓菜的行銷明顯不夠，我們的人民缺乏企業家精神，我們教育人民去當律師或醫生，而不是企業家，這導致菲律賓菜無法在世界上發光發亮。」

「當你被殖民了太久，就會忘記如何評估自己的價值。」

這些發言大概就和國民黨選舉輸掉後的檢討差不多，找一些有的沒的看似很有道理的藉口，卻從不好好討論真正本質的問題，食物不好吃，你再懂行銷也沒屌用。

原因二、菲律賓海外餐廳的定位

一個國家的料理能夠傳播到世界各地，初始原因都是為了供給給當地的移工。這也是為什麼世界各地都有唐人街，畢竟華人滿天下。

菲律賓的海外移工同樣一大堆，為什麼沒有達到傳播的效果呢？

海外的菲律賓餐廳幾乎都賣非常「簡單」的食物，基本上以溫飽為主要訴求，再加一點點懷念家鄉的元素，反正就是便宜，然後又鹹又膩的(可以配比較多飯)，這樣對於移工來說就已經非常足夠。

仔細觀察菲律賓移工的生活形態也會發現，他們更傾向自己煮而不是外出用餐，因為他們通常多人同住，大夥同煮共吃，比去外面的餐廳更省錢，也更有家鄉的味道。既然海外的菲律賓餐廳連菲律賓人自己都不太去，自然只能提供一些低價、簡單的料理。

無論是餐廳或他們煮的料理，大部分都類似你在菲律賓街頭會看到的「蒼蠅很多」自助餐，這種食物即便有外國人看到或吃到了，應該也不會產生任何想把菲律賓食物發揚光大的念頭吧。

原因三、調味、選料、外觀都有問題

首先是選料。菲律賓食物經常選用一些外國人不敢嘗試的食材，像是豬血、豬鼻、豬腦袋，或是雞頭、雞爪、雞小腸，更別提看了就害怕的鴨仔蛋(Balut)。

不過這比較是西方國家的問題，咱們大中華民族畢竟同樣屬於把動物吃乾抹淨型，蝙蝠都在吃了，區區豬血可嚇不倒我們。

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是調味與料理的方式。菲律賓料理大多傾向於能快速備妥、便宜與重口味。非常多道菜都喜歡用炸的，不是說炸的就不好，只是相對不健康。

而且為了快速準備，很多菲律賓著名料理都沒有太多烹調手續，純粹就是把食材全部混在一起煎一煎或炸一炸，不太講究。當然，有些不服輸的大廚會想把菲律賓料理拉到不同的層次，有些高級餐廳的蒜飯加蛋就弄得比較精緻，但老實說我寧可吃普通版本的，總覺得高級蒜飯加蛋有點醜女多作怪的感覺。

再來就是重口味了。菲律賓食物無論正餐或甜點都非常重鹹與重甜，讓你吃到口乾舌燥欲哭無淚，一口咬下去就是單一層次，很難慢慢品嘗。這其實和他們的米飯文化有很大的關係，因為這些菜都是要你配飯吃的，而且是大量的飯，撒鹽撒到爽完全不是問題，你不和飯混在一起緩和口味才是問題。

Jollibee的甜甜義大利麵也是另一個被外國人嫌到翻天的料理，在披薩上面加鳳梨和珍珠已經讓義大利人七竅生煙，現在竟然還有菲律賓版甜甜義大利麵，義大利人簡直不想活了。

最後是外觀問題。菲律賓料理真的經常光用「看」的就讓人倒胃口，像是烤到比染色前的麥可．傑克森還黑的烤魚，或是一坨完全看不出來在幹嘛的燉菜，真是看了都倒陽完全沒胃口，本來都準備好大快朵頤了，一看到這些醜東西，舌頭馬上躲起來，還打電話通知腸胃要多注意一點。

總之，每次有人來菲律賓找我或新到的臺籍同事建議一起吃吃看菲律賓菜，我都只能……不知如何回應好。

奇怪，好像不小心又把菲律賓食物嫌棄了一遍，但這真的不是這篇文章的本意，我還以為會查到什麼不流行的真正原因，沒想到純粹就是太難吃了。雖然我常常吃Jollibee的甜甜義大利麵，也說過不少菲律賓料理的好話，但有些事實在是勉強不來。

*本文摘自《菲律賓，不意外！？南漂作家的文化臥底筆記》，時報出版。

【作者簡介】

南漂作家

我是南漂作家，三點水的漂。

我曾經連任過兩屆國小的風紀股長、大學二年級榮獲大胃王比賽第二名、投稿文學獎差點拿到佳作，若要說特別驕傲的事，就是我吃完三媽臭臭鍋後，總是會把鍋子擦得很乾淨，讓店員以為那是新的鍋子。

我因為在菲律賓待了快五年，累積了很多跟菲律賓相關的文字，所以就在一本書都還沒出的情況，自封為南漂作家。

雖然我拿不出什麼厲害的經歷，但我寫的東西很好看，真的好看，不信你把這本書看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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