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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報人物】鄭清華:那一年,鄭南榕有些改變

陳怡杰 2017年02月28日 10:51:00
鄭南榕(左)與三弟鄭肇基(中)、四弟鄭清華(右)感情深厚。(圖攝於1983年,鄭清華提供)

鄭南榕(左)與三弟鄭肇基(中)、四弟鄭清華(右)感情深厚。(圖攝於1983年,鄭清華提供)

「因為英文好,鄭南榕一度想考導遊」,但在基隆長大的母親謝惠琛,清楚當時導遊業常和色情媒介行業在一塊,強烈反對鄭南榕走導遊路。

 

「黨外運動前,鄭南榕試了幾個創業都不太順利,包括跟友人合資賣當時很前衛的太陽能熱水器,做書籤、卡片貿易(類似後續風行台灣的美國『賀曼賀卡』(Hallmark Cards)製品)。他也是台灣第一位瑞士『利口樂喉糖』(Ricola)代理商,但當時『京都念慈庵』太強,這些事業鄭南榕都沒做起來。」

 

「鄭南榕創業想法很先進,但真的太早」。(攝影:李昆翰)

 

鄭南榕商路多舛

 

之後曾任法商亞洲區高階主管的鄭南榕么弟鄭清華稱,「我自己後來有產業管理經驗,認為我哥想法非常先進,他定義了數個市場領域,idea領先台灣至少10年,只是遠早於市場萌芽,資金也不夠撐到把台灣市場打開,真的很可惜,太早了。」

 

「從鄭南榕1972年退伍到1984年3月籌辦黨外雜誌《自由時代》,他出社會的前12年就在這種顛沛、困頓際遇度過」,鄭清華細述,那幾年台灣發生「美麗島事件」(1979)、「林義雄自宅血案」(1980)、「陳文成命案」(1981)、「江南案」(1984)也頻頻衝擊大學念哲學的鄭南榕,「那些案件的道德性一直讓他很受不了。」

 

「這是我3歲時拍的,鄭南榕10歲」看著展覽背板上鄭家全家福照,鄭清華聊得饒富趣味。(攝影:李昆翰)

 

高三那年,他有一些變化

 

外界常稱鄭南榕「台灣意識」是在大學養成,鄭清華不認為,「大學前他的『台灣意識』完成度已經很」,鄭清華回憶,「建中高三那年,他有一些變化。」

 

鄭南榕自小都和親友一起生活,「小時在宜蘭念國小、初中住家裡,到進台北市念建中高一高二,也借住我父親表弟的板橋婦聯二村住家」,「有點每天被大表叔『』著,重複『上學、放學、回家』這套生活。」

 

升上建中高三,鄭南榕首次在外租屋,「他和一群羅東青梅竹馬的本省朋友,一起在台北市租屋,脫離高一高二總得準時通勤回板橋,有點沒人看著,整個打開了,開始狂逛牯嶺街書街。」

 

1987年4月16日,鄭南榕在台北市金華國中公開主張台灣獨立,是公開表態台獨主張第1人

 

開放式閱讀啟蒙

 

「我永遠記得,那一年鄭南榕回宜蘭帶的書,文星書店出版的思想類書籍,數量已經超過他原本喜歡的武俠、偵探小說。」

 

不過,一如過去鄭家的教養歷程,帶思想類書籍回家也不刻意跟家人討論、或嘗試任何影響,除非主動找鄭南榕聊,「從小他當大哥,給的影響從來都不是制約性,而讓弟弟們自由啟蒙」,小鄭南榕7歲的鄭清華稱,當時自己還念初中,但開始翻看鄭南榕帶回來的書,「他不刻意影響家人看法,但成長過程所需的『意識養分』,我哥給得很充足。」

 

1981年,商路不順的鄭南榕開始幫黨外雜誌寫稿,採訪政治議題,曾因「二二八事件」從宜蘭避居台北漢口街的鄭家,也不反對他的黨外路。

 

1987年台南成行的台灣首場二二八平反遊行,由鄭南榕(左)、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牧師林宗正(右)手持標語走排頭。(攝影:余岳叔、鄭南榕基金會提供)

 

延伸閱讀:【上報人物】林宗正:鄭南榕是步驟性推動台灣人民意識解放

 

自由放任教養的影響

 

「父母一直秉持『盡管選擇你們自己喜歡』的方式帶小孩,包括鄭南榕在內,幾個小孩考大學2次3次都沒意見,所以鄭家對於『威權』控制想法很不能接受。」

 

「大哥開始做黨外運動時,我覺得他有意識性減少家人接觸」,即使如此,鄭清華仍曾感受鄭南榕政治路上外溢效應。

 

「1985年,有次大嫂(葉菊蘭)從國外回來,我剛好用公司公務車去機場接送,沒多久警總就從車號找上我任職公司,問話彼此關係等,鄭南榕整天處於這種跟監生活。」

 

自囚71天後,1989年4月7日鄭南榕在《自由時代》雜誌社引火自焚殉道,事發地至今維持當時模樣。(攝影:李昆翰)

 

有什麼要發生了

 

當時工作橫跨台灣、上海、吉隆坡三地的鄭清華,好一陣子跟鄭南榕很少聯繫,「不過回台北時,我會主動來《自由時代》雜誌社看他,當時我太太念文科、也曾在《自由時代》當編輯。」

 

「自焚消息傳來時,我正在香港出差」,鄭清華坦言,「其實1989那年除夕,我被交代『記得帶相機照全家福』,雖然不知道大哥想做什麼,但那個氣氛,隱隱約約感覺『有什麼要發生了』,只是不知道危機嚴重到什麼程度」,「當時我沒真正去問,但我知道即使去問,也不會得到鄭南榕回饋任何答案。」

 

1989年鄭南榕(左前抱小孩者,後排左2為鄭南榕遺孀葉菊蘭)自焚殉道前3個月,召集全家人在《自由時代》雜誌辦公室吃年夜飯,為鄭南榕與家人的告別宴,後排左1為鄭清華。(鄭清華提供)

 

事涉「敏感」遺體一殯不碰

 

事件後,台北市立第一殯儀館不敢處理鄭南榕遺體,讓鄭清華覺得莫名其妙,「遺體放在那,他們說這很『敏感』不碰,碰了壓力很大」,當時盛夏將至氣溫漸高,不處理遺體將加速腐敗,輾轉才由念化學的鄭清華與念畜牧的老二鄭國飛,諷刺的以自己專業幫鄭南榕遺體注入福馬林(防腐劑)封棺。

 

「至少我們家屬都在旁監督,在這個清況下處理遺體,不是很簡單嗎」,鄭清華慨歎,「到現在還是跟當年很像,任何公務體系的文官觀念,其實一直存在這種『自保』的互不管事心態,至今一樣糟糕。」

 

「官僚『自保』的互不管事心態,到今天都是一樣。」(攝影:李昆翰)

 

長夜漫漫,天猶未光

 

「任何人如果理解鄭南榕怎麼辦雜誌、生命如何結束,都會告訴自己,做一件事情沒有別的,就是『決心』,如此而已。」

 

看著鄭南榕基金會牆上展覽背板,常年追求台灣意識解放的鄭南榕神情依然活靈活現,距離殉道在扞拒威權漫漫長夜裡的那一刻,瞬眼28年過去,而今台灣天光了嗎?

 

延伸閱讀:【上報人物】長夜漫漫 鄭清華

 

撰文:陳怡杰 攝影:李昆翰 影音:黃大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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