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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駕撞死員警5年餘 紅牛小開逍遙法外至今

余尹倫 2017年03月28日 20:16:00
紅牛公司繼承人許書恩2012年9月酒駕逃逸至今,仍未被正式起訴。(美聯社)

紅牛公司繼承人許書恩2012年9月酒駕逃逸至今,仍未被正式起訴。(美聯社)

2012年9月3日,駕駛著拉風法拉利、橫馳泰國主要公路「蘇坤蔚路」上的27歲能量飲「紅牛公司」繼承人許書恩(Vorayuth Yoovidhya),酒駕撞上一名騎機車的員警,拖行數十公尺後逃離現場。

 

儘管警方在數小時後迅速破案,但逾5年來,許書恩涉嫌的案子不斷被拖延,至今尚未被正式起訴,他也未如外界預期隱姓埋名度日,照樣過著貴公子生活。反觀,受害員警家屬的生活一夕間巨變,不但喪失家中經濟支柱,也遲遲盼不到應得的正義。

 

 

然而,這一切在長期書寫泰國國內不公義、財富、權力等主題的英籍歷史學者貝克(Chris Baker)眼中,一點都不意外,「(泰國)社會有一種知名人士(big people)可脫罪的文化(culture of impunity),也就是有權有錢的人們,不會因某些過錯受罰。」

肇事的法拉利座車及被撞上的機車。(美聯社)

 

批評者指出,紅牛繼承者許書恩的案子,完全凸顯出泰國上層階級(wealthy class) 數十年享有的特權。透過政變於2014年上台的泰國軍政府曾誓言解決國內貪污問題,打造一個更「平等」、「公平」的社會,但層出不窮的類似車禍案件,卻揭露不公義依舊根深蒂固於泰國社會。

 

拒出庭卻在海外逍遙

 

2012年事發以來,許書恩以生病、人在國外辦公為由,多次拒出庭應訊。他被控疏忽駕駛致死、超速及酒駕逃逸等。隨時間流逝,針對他多項指控的追訴期接續過期。超速已於事發一年後失去有效追訴權,最重可判6個月刑期的駕駛逃逸將在今年9月到期。檢察官已再次要求許書恩於3月30日出庭聽審。

 

 

照理來說,當涉案人拒出庭應訊時,檢察官可攜手警方向法院聲請逮捕令,但截至目前負責的檢調還未有此行動。另外,許書恩律師曾在事發後接觸員警威昌(Wichean Glanprasert)的家屬,以家屬不得用刑事罪行起訴許書恩為條件,達成一筆10萬美金的和解。這讓威昌家屬喪失了泰國法律對受害家屬的保障--當檢察官及警方未採取行動時,可主動將加害者告上法院。

 

案發至今持續追蹤許書恩下落的美聯社(AP),29日踢爆他這幾年來依舊快活過日。案發數週後,AP記者發現當時27歲的許書恩立馬重返「上流」生活(jet-set life),搭乘祖父華裔泰國商人許書標(Chaleo Yoovidhya)合資創辦的紅牛公司私人飛機,往返世界各地參與上流活動。

許書恩與母親出席2013年6月30日的英國一級方程式賽車賽事。(美聯社)

 

據其臉書照片,案發以來他已造訪9國,包括日本大阪、摩洛哥、到英國倫敦慶生等。他被發現現身一級方程式(Formula One)賽車場,替紅牛公司旗下車隊紅牛車隊加油。據悉,他在倫敦也養了一台牌照為B055 RBR的保時捷。

許書恩與母親出席2016年11月26日的杜拜一級方程式賽車賽事  。(美聯社)

 

紅牛公司原本由許書標於1966年在曼谷創設,是一能量飲料品牌「Krating Daeng」。該產品經常被夜班工人、長途貨運的駕駛或泰拳選手用作提神與健身。1982年,當時在寶潔(P&G)亞洲地區分公司任職的奧地利商人迪特利希 馬特希茨(Dietrich Mateschitz)看重這款飲料潛力,決定與許書標合資創立紅牛公司。1984年馬特希茨在奧地利設立紅牛股份有限公司(Red Bull GmbH),與許書標各持有公司49%股份,其餘2%股份由許書標兒子許書恩持有。

 

撞碎一家人的希望

 

近日,AP記者也在社群媒體上發現許書恩的蹤跡。2月他和家人在寮國琅勃拉邦(Luang Prabang)度假,入住一間每晚要價3萬多美元的度假村,上高級餐聽用餐,造訪名勝古蹟。但與此同時,威昌的家屬仍無法從失去親人的悲痛中走出來。

許書恩被標記在一張Instagram照片中,與跑車合影。(美聯社)

 

出身富裕的許書恩,有機會前往海外接受英式教育,就讀一年學費高達4萬美元的布萊德菲爾德學院(Bradfield College)。部分泰國最富裕家庭的孩子皆曾在此就讀。成長過程,許書恩家中資產從數百萬美元增長至數十億美元。與此形成極大反差的,是員警威昌在偏遠鄉村的老家。儘管成長環境缺乏機會與資源,排行老五的威昌卻仍野心勃勃。作為家小老小,他是第一位離開家裡經營的椰子與棕櫚農場、前往城市尋求發展機會;第一位自大學畢業;第一位任公職的孩子。

 

父母離世時,威昌一人承擔所有喪葬費用,並替罹癌的姐妹負擔醫療費用。膝下無子的他也計畫要送兄長孩子讀大學。但2012年9月的意外,打亂了一切計畫。

 

正義遲遲未至

 

悲痛之餘,威昌的家屬原以為至少能等到一個正義。畢竟他是一位執法人員,總會得到司法體制的照料,但事隔多年後,威昌的兄長波南男(Pornanan)已少了當初的那份樂觀。

 

許書恩23日酒駕逃逸後,警方僅花數小時便順利破案,循他駕駛的法拉利沿路留下的剎車油,一路追至他家大門。當時這起事件占據泰國社會新聞頭版多日。同日,許書恩在父親陪伴下向警方自首,並在繳交1萬5000美元保證金後返家。

 

警方護送許書標,攝於2012年9月3日。(美聯社)

 

許書恩也曾與母親著黑衣來到威昌的靈堂前。但事實是他本人毫無認錯心態。透過律師稱當天離開現場不是「逃離」,而是要回家告知父親這起意外。至於血液樣本顯示超標酒測標準,律師則回應,車禍讓他過於驚嚇,才會喝酒「舒緩心情」 (to relieve his tenseness)。

 

檢調稱有努力辦案

 

面對外界質疑許書恩恐可憑權勢脫罪,時任曼谷高級警察官的康諾威(Comronwit Toopgrajank)保證會公正辦案,「相信我,我們絕不會讓這位警官冤死。真相肯定會水落石出,這點我可以保證。」但直到2014年他退休時,案子仍懸而未決,「我挺失望的。」他這麼說道。

 

 

國家警察發言人克瑞薩納(Krissana Pattanacharoen)透露,他的所屬單位已盡一切努力去起訴許書恩,並通知律師要求他在3月30日前往檢察官辦公室聽審。
 

「我的意思不是指許書恩可以從這件案子脫身,我無法回答這問題。但我可以回應的是,如果你仔細看(警方、檢調)至今的動作,問題並不再負責這起案子的調查官。(by far there is nothing wrong with the inquiry officers)」

 

泰國法政大學(Thammasat University)法學教授Pokpong Srisanit 表示,許書恩案子的進展速度「有別正常情況」(not normal),但程序上應仍合法。他解釋,透過足夠的官僚操作,某些嫌疑犯的確能夠透過不斷拖延讓追訴期過期,最終逃過一劫。「泰國法律是有問題的。」  

 

諷刺對比


 

波南男透露,起先自己憤恨不平,現在則是徒留悲傷。對弟弟的慘死,也對整個刑事司法體系的「雙重作法」(double standard)感到悲傷。在這樣持兩套標準的體制下,普通人需真正接受司法懲處,享權勢的菁英則無需付出任何代價。

 

3月時,許書恩被標記在一位友人的Instagram相片中。友人稱在日本安努普利滑雪場與他巧遇,邀約他晚上出來見面。另一名友人留言「雪、雪、雪」,對此許書恩回應,「旺(wof)、旺(wof)」。

 

波南男卻不願去想像今日的許書恩到底在何處,但推測他應在海外,「我認為他不想(承認犯罪)毀了自己的名聲」。當年的那筆和解金,在波南男看來是「血錢(Blood money)」,仍被他放在銀行裡,一分未動。

 

 

至於泰國檢調及警方今後是否會有進一步行動,仍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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