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小燈泡的兇手不被判死，引起社會的強烈不滿。莊勝榮律師寫文，認為殺人犯罪的嫌犯違法，就是要判死。他認為，在台灣患精神病就如同免死金牌，法官不判死，是不對的。批判言論中充滿歧視思覺失調的患者，甚且認為，台灣的精神病患就如同不定時炸彈，應該嚴刑懲罰罪犯，無須考慮患病，有罪就該罰，殺雞儆猴，司法不應輕輕地放下精神病患。
 

而同樣是殺人的悲劇，近日也發生了長期照顧精神病患的兄長，因為病患的拒絕就醫，而殺了病患。殺人都是有罪的，莊律師只說了病患像不定時炸彈，但他忽略了一般人就算是沒有患病，也是會因長期照顧患者，或可能的各種壓力而殺人。而殺人者死，真的是鐵律嗎？

不管是精神病患殺人或是親屬殺了精神病患的案例，死刑可以有效遏止殺人嗎？莊律師認為，罹患精神病不應輕放，殘忍的手段，罪大惡極，該死。那麼殺親妹妹的哥哥，是沒有病例的常人，他有長期照顧的壓力沒錯，但他也是殘忍地殺了妹妹，一樣是殘忍地殺害，讓死者身首異處，也應該被判死刑嗎？如果要判處死刑，哪個應該被判死呢？人命都一樣重要，一個無辜小女孩，和一個精神病患的命，如果等同重要，那麼今天主張殺小燈泡該死的人，也應該主張殺妹妹的兄長該死嗎？可是在社會上，希望判死殺病患兄長的聲音幾乎都沒有人說，社會上大部分的人對於殺精神病患的兇手是懷著同情的心態，因為他照顧妹妹那麼久，有慢性壓力，大家可以理解。因此沒有人大喊，這樣殘忍的殺害親屬也要處死。個人完全不主張處死，為了公平比較，故用此案例提醒大家，讓大家想想精神病患被嚴重歧視的問題。

在此，我們看到精神病患連被殺都是被嚴重歧視的。一個精神病患被哥哥殺，不管原因如何，沒有人大聲要為精神病患討公道，卻同情兇殺殺人。而一個精神病患殺人，就是該被判死。我看到我們社會主張的死，是有嚴重歧視的。

患病無從選擇

殺小燈泡的兇手，被判定是思覺失調症的病，而這許多是遺傳與環境因素造成。這是無從選擇的因素，卻讓社會怪罪他們的異常行為，讓病患永遠必須生活在社會的嚴重歧視中。根據統計，一般患此病的人口機率是世界人口中約0.3～0.7％。莊律師的言論，是指著台灣超過十萬人口的思覺失調患者的病患鼻子，大聲說他們是不定時炸彈，這樣的律師為了支持死刑，卻傷害了對抗病魔患者的心。而莊律師說患者是不定時炸彈同時，也讓殺精神病患的人可以找到自己或被別人脫罪的藉口。

死刑不能解決問題

對於一些非精神病患的殺人或罪大惡極的犯案者，用死刑解決他們性命，是太便宜了他們。近來，大家都在強調生活品質。生命的尊嚴不在長命百歲而在於品質。所以有人開始爭取安樂死，因為活得痛苦是折磨，生不如死。鄭捷隨機殺人，伏法死了。但事實上，他生前就想死。因為他自己不敢自殺而死，所以他隨機殺人，希望求死。他的死，「求仁得仁」，不是嗎？社會上大家看到他伏法而死，大快人心。

如果把鄭捷這樣的人，關他一輩子，終身不得假釋出獄。是不是可以讓預謀犯更害怕？失去自由，沒有出獄的一天，生活毫無希望，再怎麼努力，都是無法逃出管制的生活，會是一個人希望的生活嗎？終身監禁，不得假釋的阻嚇效果，真的沒有比死刑更具嚇阻效力嗎？

而精神病患犯罪的問題，更是需要治療。一個嚴重具有自傷及傷人等危險性的精神病患，需要的是保護性的治療環境。個人支持，立委林俊憲所提，讓精神病患接受治療，治癒之後，再繼續服刑期的提案。

討論死刑，在台灣在世界各地都是很難有共識的。但是如果我們看清，人都有追求自由的基本需求，看到有人如鄭捷可以膽小到不敢自殺而用殺人，來換取死刑的真面目，我們就會知道，死刑其實是便宜那些用別人性命來換自己命的罪犯。另外，隨機殺人的犯罪，如果根究其原，可能模仿效應是主因。不敢自殺而隨機殺人可以換得死亡，我們處死鄭捷，是否也鼓勵了其他人也用隨機殺人換死呢？

這樣的清算，對於死在他們謀殺下的人，死刑對犯罪者而言，實在是太輕了。死刑的輕，輕到比爭取安樂死還容易。而死刑的懲罰，對精神患病而言，更是剝奪了他應該被治療而不被治療的可能性，也讓他在患病混亂的狀態下的犯罪，無從治療也無法清醒地服刑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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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旅德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