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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舫為何失敗 如何再起

潘彥瑞 2017年08月02日 00:00:00
蓮舫迅速崛起是因為社會對她好奇,「有魄力的投機份子」,一開始容易藉包裝輕鬆鼓動風潮。但政治真正考驗的是不斷解決難題的實力,不是個人一路順風當明星的魅力。(湯森路透)

蓮舫迅速崛起是因為社會對她好奇,「有魄力的投機份子」,一開始容易藉包裝輕鬆鼓動風潮。但政治真正考驗的是不斷解決難題的實力,不是個人一路順風當明星的魅力。(湯森路透)

蔡總統早年曾經有個別號,叫政壇白玫瑰。她在阿扁弊案爆發、民進黨千瘡百孔的時候接棒,花8年讓這個黨重新執政。日本民進黨去年也有一位白色希望,她是台裔國會議員蓮舫

 

在男性為主西裝一片黑壓壓的日本政壇,蓮舫總是穿著白色外套。年輕、貌美、衣著亮眼、言語犀利,很難不被注意。一舉一動引人矚目是政治明星的本能,她曾經在一次東京參議員的選舉中,橫掃千軍囊括171萬票,刷新得票紀錄。

 

看上人氣明星的吸睛魅力,民進黨同志去年集中選票,支持蓮舫輕鬆擊敗黨內老手,她成為日本最大在野黨的第一位女黨魁。蓮舫在鏡頭前笑容燦爛,插腰握拳帶頭高喊加油的畫面,讓不少人對日本民進黨重新燃起希望。

 

可惜只經過短短10個月,蓮舫上週閃電召開記者會,宣布辭去領導還不滿一年的日本民進黨黨代表,成為7月東京都議會改選後,受傷最重的政黨領袖。

 

記者會現場,蓮舫身著代表黨形象的藍白色上裝。一貫俐落的短髮配上堅毅的微笑,極力掩飾瞬間閃過的落寞。媒體紛紛以閃光燈回應這場遲來的演說,沒有太多驚訝。蓮舫表示,在東京都議會的選舉上,認識到自身的不足。不足之處在於缺乏統領能力,因此決定暫時退下領導層。

 

布幕尷尬落下,很多人覺得是因為她雙重國籍、誠信問題,或者黨籍候選人倒戈,選戰策略錯誤,還有人追究是日本社會排外等等。這些好像都有關係,但也都不是病灶核心。

 

身為應具備統領能力的黨首,永遠都會遇到層出不窮的棘手難題。政黨內一定有競爭,不是卡位搶黨魁,就是出走挖牆腳。政治工作的專業之一,本來就是處理燙手山芋。政治從來沒有演習,只有作戰。

 

孫子兵法裡說:「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故敵佚能勞之,飽能飢之,安能動之。 」關鍵是議題主導、管理技巧,和危機處理能力,如此方能「致人」。政治和戰爭都是在真真假假,是是非非的混亂狀況裡,看出戰略制高點。面對困境,首重於認清情勢,進而能發起攻勢奪取主導權,沒有過多等待觀察的餘地,否則便落入了「致於人」的窘境。

 

但蓮舫領導10個月,日本民進黨民調長期在個位數低盪,這代表沒有掌握議題主導權,無法「致人」。攻擊自民黨戰術面成功,可是對自己沒有加分,說明領導不被信任。曾經有學者點出,蓮舫迅速崛起是因為社會對她好奇,「有魄力的投機份子」,一開始容易藉包裝輕鬆鼓動風潮。但政治真正考驗的是不斷解決難題的實力,不是個人一路順風當明星的魅力。

 

再觀察蓮舫面對敗選的危機處理,明顯多次錯估形勢,一再被動受迫「致於人」:議會選舉一結束,她立刻表明留任黨魁。但7月中開檢討會,同志要她下台,喊話解散民進黨。7月底,幹事長野田已經跳船,她還說會「繼續領導政權輪替」。短短兩天後,換蓮舫自己出面,承認整個黨「產生離心力」,只能黯然辭職。

因此蓮舫下台的核心,與其一一細數其外在條件,認為是錯在敗選、野田、同志、國籍、血緣,不如說是肇因於她,欠缺政治議題主導能力,多次誤讀局面,只能「受制於人」。甚至最後在危機處理階段,還找錯起火點;選戰無法得分,敗選不能止血。靠個人魅力起家的明星,終究技窮落入難堪局面。

東京都議會慘敗後,同樣陷入劣勢的安倍,是明顯的對照。他失去高高在上的民調支撐,在野黨開始猛轟首相傲慢。安倍眼看環境轉變險峻,立刻轉移陣地改打哀兵牌,積極道歉認錯、爭取同情,希望挽回流失的支持者。當防線無法引導風向,火勢繼續蔓延,就具體改變戰略意圖。

 

例如內閣原本力挺稻田防衛相,但她失言惹禍,狀況接二連三,就讓她提早在內閣改組前下台,避免危機擴大。東京都敗選後,安倍先透過G20等外交戰場搶分,並預告八月初改組。種種佈署鋪陳,都是搶先機「致人」,主動設定議題。即使不一定立刻止血,但訊息明白、作法具體、目標清楚。

 

安倍內閣原本力挺稻田防衛相,但她失言惹禍,狀況接二連三,就讓她提早在內閣改組前下台,避免危機擴大。(湯森路透)

 

相較之下,蓮舫有關「欠缺統領能力」的告白,或許也不算太過於謙遜。

 

然而勝敗也不過兵家常事。日本在2007年以後,幾乎每年換一個首相組閣,總共産生了6個政權。華盛頓政客嘲笑日本,換人之快,連首相名字都記不得。現在,安倍晉三的首相任期已經超越小泉純一郎,是日本戰後在位第三長的總理大臣。不過他在2006年第一次出任首相,就是只當一年,在一團混亂中狼狽卸任。

安倍在倉皇下台後的五年裡,不斷反省自己。日本媒體報導,安倍隨身帶著一本筆記,「連太太都不能看」,裡面密密麻麻記滿對第一任失敗的檢討。等到2012年重新當選自民黨總裁,他開始以量化寬鬆政策為核心,射出安倍經濟學三支箭。這就是抓準社會矚目的議題,掌握主導權先「致人」。團隊人事布署也有戰略視角,他選用敏銳果決的人才擔綱,如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建立迅速反應的核心。

蓮舫如果能走出政治明星光環,在灰暗的角落裡補課,才是她東山再起的本錢。

 

台灣民進黨也曾經從廢墟般的谷底翻身,在去年勝選完全執政。但這一年來自詡為魄力改革,政策方向正確,民調卻大幅滑落。還換來獨派大老調侃蔡總統,做四年就可以交棒。總統府在劇變中的東京政壇裡,可以得到什麼提示嗎?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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