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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破閉塞感社會】在受困的日常場所 找到只屬於自己的希望

林思怡 2019年08月13日 07:01:00
有沒有別人無法共同擁有的,只屬於自己的希望?(圖片:湯森路透;後製:李明維)

有沒有別人無法共同擁有的,只屬於自己的希望?(圖片:湯森路透;後製:李明維)

夏日正午的柏油路上彷彿煮開的熱水,熱氣滾滾而上直襲每個路人,目光直視前方卻覺得眼前如海市蜃樓般朦朧又虛幻,但無論是前額或後頸的滴滴汗珠都在提醒你正活著,感受全球氣候變遷帶來的逆襲。

 

身旁一樣等著紅燈的人有的滑著手機,或是跟朋友交談。你望向前方看到一個手提速食店紙袋的上班族。目光再往右移,是一位母親正蹲著擦拭孩子的嘴角,而孩子依然開心地舔著手上的冰淇淋,仔細一看,還能發現冰淇淋上面灑滿了巧克力糖粉,看起來有些甜膩卻又讓白色的冰品顯得活潑繽紛。

 

你不由得思考自己最後一次吃這款冰淇淋是什麼時候,開始想到過去的自己會因為一支冰淇淋或一個甜甜圈向媽媽大吵大鬧,但長大之後對這些唾手可得的東西變得似乎沒那麼在乎。

 

工作占據一天三分之一以上的時間,使我們無心思考其他「曾經」覺得重要的事情。(湯森路透)

 

每個大人都告訴你,努力讀書長大、考上好大學、進去好公司,就可以過更好的生活,擁有更多選擇。但在追逐的過程中,我們開始少了那麼一點閒暇,可以這樣靜下來環顧四周,觀察別人也觀察自己,想想自己勇敢面對了什麼,又逃避了什麼。

 

想想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無處可逃的人們

 

日本5月底6月初相繼發生兩起震驚當地社會的事件。

 

第一起是發生在神奈川縣川崎市的無差別殺人事件,51歲的兇手岩崎隆一持刀砍殺當時等待校車的小學生,造成2人死亡、17人輕重傷,最後兇手也自殺身亡。

 

第二起是前農林水產省事務次官熊澤英昭親手殺了44歲的兒子熊澤英一郎,他在犯案後直接向警方自首,並坦承是因為看到川崎殺人事件,擔心自己的兒子有樣學樣,才會痛下殺手。

 

這兩起事件的相關人士岩崎隆一和熊澤英一郎都是所謂的「繭居族」。

 

日本政府定義的「繭居族」意指待在家裡半年以上,不工作、不上學也不社交的人。而岩崎隆一和熊澤英一郎更是「中高齡繭居族」,像這樣的人多半是由更高齡的父母所支撐與照顧。

 

與繭居族相比,每天出外工作的上班族也不一定活得比較快樂。(湯森路透)

 

日本3月的調查報告顯示,40歲至64歲的中高齡繭居族總人數高達61萬3000人,七成以上都是男性。他們可能在20多歲時便拒絕出外、與人相處往來,一直都是靠父母親維持生活。然而隨著年紀增長、父母過世,沒有生存能力的他們成為徹底的社會邊緣人,最終「孤獨死」在房內,直到鄰居聞到惡臭味才發現他們的死亡。

 

像這樣身體方面的「物理」受困,往往伴隨著心靈方面的折磨。

 

《到處存在的場所 到處不存在的我》書中的角色當下都「待」在一個場所,可能是便利商店、居酒屋、KTV、結婚喜宴或是機場。

 

故事主角在「動作」的同時,思緒往往飄到十萬八千里遠,可能想著遠方那位無法見面的秘密愛人,可能想著自己霸凌過的同學,或是想著聽聞過的下毒犯案事件,又或是掛念著那位──抱著公事包隨時可能跳下月台自殺的中年男人。

 

「我很能理解加入奧姆真理教那些傢伙的心情。氣力變成零的話,就會希望能有什麼東西來幫忙支撐自己。不論什麼都好喲!」在便利商店的男主角這麼想著。

 

但他最後也明白,「真正能夠作為支撐的東西就只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而已。

 

許多日本繭居族並非不知道自己正成為家人的生活負擔,也是父母親心中割捨不下的憂慮,但他們找不到生活目標、缺乏動力、害怕與人群接觸,日積月累下來形成惡性循環 ,這時的他們如果沒有人多加關注,很容易因為一時的念頭、想法而衝動做出傷人傷己的行為。

 

迷路了可以依循路標,找不到人生方向,有時候可能需要借助他人力量。(湯森路透)

 

女性面臨的無形歧視

 

日本3月發生一起母親摔兒事件。30歲的主婦松下園理獨自一人照顧三胞胎,請了半年育嬰假的丈夫不會換尿布也不肯學習,最後松下園理睡眠不足與產後憂鬱的狀況下,將僅11個月大的次子摔落2次。回神過後即使想急救也早已回天乏術。

 

若是不知道背後原因的大眾,大概只會覺得怎麼有母親會對親生兒子痛下殺手。日本網友也出現兩派聲音。一派認為殺人就是殺人,不應只判幾年的有期徒刑;另一派則是站在母親的立場,認為身心靈都達到極限時,精神發生錯亂也是無可厚非。

 

日本私立東京醫科大學2018年被發現校方為了排擠女性考生,長年壓低女考生的測驗得分;日本東京大學2019年的入學典禮上,東大榮譽教授上野千鶴子致詞時也提到女性至今仍面臨無數的歧視,難以擺脫這些偏見。

 

女性經常被迫背負莫須有的罵名和來自各界的嚴重歧視。(湯森路透)

 

《到處》一書描述到大樓社區裡全職家庭主婦平時會聚在一起聊天、談八卦,分享生活一切瑣事。這樣的社交看似平淡無奇,卻也與外界社會一樣會形成壁壘分明的小圈圈。

 

難以融入或說「被迫選邊」的主角內心一直有個疑問,她不停想著一起社會事件,事件裡的女嫌犯在夏日祭典的咖哩中下毒而遭到逮捕。但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談起這件事,「如果那個女人真的在咖哩裡面下毒的話,那是為了什麼呢?」

 

因為無法融入淨說無聊事的主婦圈,所以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到了晚上,手邊忙著炸晚餐的炸物,門鈴不斷地響,丈夫像是沒聽到一樣依然喝著啤酒,年幼的兒子不斷按著遙控上的按鈕,將電視的音量調到最大。原本走向玄關的她,途中停住向先生說了附近鄰居家的事情,丈夫頭也不回漫不經心的虛應著。

 

「電視上的卡通人物出現特寫,油鍋裡開始冒出黑煙,門鈴繼續響著。炸油的味道鑽進鼻子裡,眼底發疼,就好像游泳時鼻子進水的感覺。」即使身邊有丈夫,卻好似只有一個人;即使身邊有一群跟自己相似的家庭主婦,卻始終無法融入。

 

無處可逃、無力掙扎的人們,最後該怎麼辦呢?

 

只屬於自己的希望

 

作者村上龍在後記提到,在「閉塞感」越來越強的日本社會,「出國」或許正是殘留的少數希望之一。收錄在這本短篇集的作品最初也是為了留學相關的主題開始動筆,試圖描寫以出國留學為唯一希望的人。

 

作者盼望每個人都能擁有自己的希望。(湯森路透)

 

在故事中,已經與戀人無話可說的上班族女性決定隻身前往法國學畫、曾被老師建議儘早放棄人生的男子將去美國讀自己喜歡的電影學校、為了擺脫不堪謠言選擇跟丈夫一同出國展開新生活的主婦,以及相信恩客的話最後決定出國製作義肢的風塵女郎。

 

村上龍過去的作品《希望之國》裡,一名國中生說:「這個國家什麼都有。真的是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可是,就是沒有希望。

 

出國,是他們的希望。你,不需要跟別人一樣。

 

村上龍在後記裡寫著,「我試圖為各個出場人物刻劃出他們所特有的希望。不是社會的希望。是別人所無法共同擁有,只屬於個人的希望。」

 

作者村上龍將希望寄託在作品內,願讀者也能感受到。(大田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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