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機械可以預期會有什麼反應，一個input就會有一個output，也像牛頓的經驗，蘋果受地心引力影響，任何時候都一定是往下掉，可是人性不一定。」

 

「人是無法預測的。」

現在近古稀之年的退休「航太工程師」王立楨，大半輩子都徜徉在航太工程領域之中。

這趟奇幻之旅，從王立楨大學還沒畢業就獲得曾經獨佔大西洋航線的環球航空（TWA）聘用，後來到普惠發動機公司（Pratt & Whitney）參與PW-2037發動機原型的製作與測試。

逾50年的航太職涯中，讓王立楨最有成就的專案之一，是在洛克希德馬丁（Lockheed Martin）時期，見證火星探測器的研發製作。他說，自己的中文簽名隨著專案中每一個人的簽名，如今都留在火星表面。

那些事業上的功成名就，讓從小熱愛飛機的男孩一飛沖天，像是火箭升空時一樣備受注目。相比之下，陸地上的生活，不像航太工程一樣可以透過精密計算而預測結果，柴米油鹽之間經常是出乎意料的事件組合。

有一段時期，他在公司裡是負責龐大航太工程的專業人員，回到家、轉過身，王立楨在廚房裡埋頭細細研究如何烤一個蛋糕、「訓練」自己當一個讓女兒們開心的爸爸。

《克拉瑪對上克拉瑪》般的戲劇人生

人生如戲，他說起自己的經歷就像經典電影《克拉瑪對上克拉瑪》（Kramer vs. Kramer）劇情一樣：有一日，妻子突然告知他，需要有一個自己的天地，不願被家庭絆住而向孩子們和他告別。

「我總覺得那個導演似乎是在述說我家裡的故事」，戲果真如人生。

亞裔、離婚、帶著2個小女孩，看似不利的因素一股腦兒落他身上，單親爸爸王立楨談起那些扮演嚴父與慈母雙面角色的日子，恍如昨日。

他回憶，有一天下班後，王立楨忙著做晚餐時，突然聽到大女兒在房裡慘叫，心一揪趕緊飛奔查看。他說，「進到她（女兒）房間之後，只見她裹著浴巾坐在床邊，一臉上驚慌的表情，地毯上有幾張沾著血的衛生紙。」

「爹地，我流血了。」女兒緊抓著浴巾，有些「不方便」的樣子，讓王立楨剎時間搞懂她哪裡流血了，「原來我的寶貝已經長大了！」

單親爸爸處理「女孩的事」

女孩終究會長成女人。生理上的變化伴隨心理上的轉折，身為男人從未經歷過的事，作為父親卻必須從頭學起。

這位「當母親的父親」想起自己曾在離婚法庭上告訴法官，自己有能力處理「女孩的事」，那麼，這就是他該上場的時候了。

他用文字記錄下這段經歷，「那個週末，我就帶著大女兒去百貨公司去買少女的內衣之後，一反常態的問她要不要陪爸爸去喝杯咖啡，她很高興的隨著我走到百貨公司對面的一家Denny’s餐廳。」

從生理期要注意的飲食事項、兩性關係、甚至是「生命的起點」從何開始，王立楨一一向女兒解釋。

「你的意思是，男人與女人做過那件事之後就會有小孩？」女兒的問題，是一記快狠準的直球，讓他熱著臉講解這一切。

飛機與女兒像是撐起王立楨的兩個支點、牽動他的理性與感性。

講起浩瀚天空，他眼裡有熱血昂揚；談到寶貝女兒，王立楨不像介紹飛機時候的神情一樣充滿自信。低緩的語速是他父愛滿溢的保護色。

王立楨提起多年前的往事，他父代母職出席女兒學校的母親節活動，其中一個節目是安排每班派出一位學生上台朗讀寫給媽媽的文章。

「大女兒竟然走上台，讓我大吃一驚，一開口竟說：『我的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所以今天我要說的是我的爸爸…』」話還沒說完，王立楨趕緊端起杯子、喝下一口咖啡，吞掉他差點兒落下的男兒淚。

家裡的事無法用所謂「因為…所以…」的邏輯分析，也不能科學角度分析，再列出有效解決方法。他小心翼翼的要給女孩們一個完整的家，不讓父母離異影響2個女兒的心靈。

「我從不在她們面前指責她們母親的不是，她真的不是一個壞人」，相反的，王立楨經常給予母女相處的機會，讓女兒享有足夠的母愛。

他提起小女兒蕾蕾兒時，曾賦予一套狗狗家庭瓷器組新定義一個新定義，「她（女兒）指著狗爸爸向朋友介紹，那是爺爺、狗媽媽她看成了爸爸，大一點的小狗是姊姊，小一點的那隻狗是她自己。」

王立楨聽聞後內心難過得不得了，「我天真的認為這破碎的家庭不會對她倆造成太大的影響。」

其實影響甚鉅，小女兒幾乎跟他走上了同一條航太之路，２個女孩都是他的驕傲。父女三人的關係特別緊密，屬於王立楨的幸福也再度敲門，回頭看看，單親爸爸的日子讓他講起來笑中帶淚，這些經歷的起伏像是一架飛行途中遇亂流的客機，最後依然平穩落地。

廣闊天空不會永遠湛藍、雲朵更是變化莫測，雨過天青、晴時多雲偶陣雨，是人生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