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對珍古德來說是特別的一年

30年前（1986年），她在芝加哥一場研討會上，確認自己必須走出純淨青鬱的森林，此後她從一位黑猩猩研究學者轉為一名穿梭各國宣導動物保育、環境保護的倡議大使。

這段猶如《新約聖經》中保羅在大馬士革之路的迴旋轉變，換來的是犧牲沉浸「貢貝溪國家公園」（Gombe Stream National Park）的研究時光，以及一年超過300天的全球奔走。

1956、1986、2016

站在歷史的節點，從1986年再回溯30年，正是她遇上李基博士（Louis Leaky）的1956年。

該年12月珍古德因中學好友一封信在肯亞遇上改變一生的李基博士，並在4年後決定接受李基博士挑戰，前往坦尚尼亞 （Tanzania）貢貝溪保留區的坦干依喀湖（Lake Tanganyika），開始研究棲息於湖畔的野生黑猩猩。

一轉眼，她已從當年的26歲女孩成為高齡82歲的長者。

這是珍古德第16次來台灣，20年過去台灣總統也換了3任，不變的是珍古德為環境、動物四處請命的熱忱初心，接受《上報》專訪前一刻，珍古德剛從台南台江山海圳復育活動趕回台北，我們簡直無法想像眼前這位目光如炬的長者已經年過八旬。

珍古德 vs. 保生大帝

珍古德與我們談起前晚在台南海尾寮朝皇宮舉辦「廟口沙龍」的神奇經驗，「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廟口演講」，即使如此，周遊列國的珍古德認為這與在教堂、清真寺前演講感覺很像。

「這些地方都是給予人們希望、勇氣、力量的所在，具有很強的聯繫情感，我也明確感受到現場一股非常有靈性的氛圍」。

歷史超過138年的朝皇宮，奉祀主神保生大帝是華人世界信奉的醫神（相傳是北宋時期無私濟世的醫士吳夲），奉獻胸懷巧合與珍古德奔走50年的保育理念不謀而合。

「有神論」與「演化論」是並存的嗎

我們與珍古德談起「信仰」。

曾經對外解釋「我以一名基督徒身份成長，但不再是基督徒」的珍古德，更早以前在1999年自傳《希望的理由》（Reason for Hope）曾寫著「在森林中的經歷，不僅讓我對黑猩猩瞭解有全新角度，我也相信類似『上帝』、『阿拉』、『梵天』（Brahma）這樣神奇力量的存在，儘管我知道我有限的思想還無法參透祂們」。

難道達爾文（Charles Darwin）的「生物演化論」真能與「上帝創造萬物」理念共存共榮？

「這個問題相當宏大」珍古德笑了笑，並用輕柔緩和卻帶著剛毅力道的語調回應「雖然我沒有特別信奉什麼宗教，但我相信宇宙間是有一股神奇力量存在，這股力量可能被稱為『上帝』、『阿拉』、『佛祖』等等；更詳實的說，我認為有一個造物者的存在，並不違背演化論的說法，兩者一點也不衝突」。

珍古德提及最近反覆在看的書籍《上帝的語言》（The Language of God），「我很贊同作者看法，他用非常精密的研究資料寫出這本書，也與我的觀點相互呼應」。

《上帝的語言》由前密西根大學人體基因學教授柯林斯（Francis S. Collins, 2009年受歐巴馬任命為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院長至今）撰述，本身是醫學、物理化學雙博士的柯林斯，深信人類基因排序裡的「語言」是上帝默示人類的表徵，用研究資料闡釋「有神論的演化論者」（a Christian and a theistic evolutionist）是存在的。

有神論的演化論者

「看著越來越多科學家，解開生物演化中基因排序的神秘面紗，就越覺得上天賜與我們萬物真是件美好又神奇的事情，我認為這些是不可能無中生有的」，珍古德解釋，《聖經》中〈創世紀〉篇說的「一開始有神，然後創造了天、地、日、夜等元素」很可能是種隱喻，不是一個實際景況的代名詞。

「『宇宙大爆炸』（Big Bang）不會是沒來由的發生，我相信在某個時空有著一股超越我們能理解的力量，讓『宇宙大爆炸』變得可能」。

第二人生

這種不斷自我思考、找尋資料的思維路徑，著實體現在珍古德的生命歷程。

18歲高中畢業後，珍古德未再升學，憑著幼年開始對自然環境的喜好，她進入「倫敦自然史博物館」（The Natural History Museum）遍讀有興趣的文獻資料，這樣的背景巧合碰上李基博士、在他身旁通過4年秘書考驗，信任沒有大學學歷的她能在森林找出研究成果，派珍古德前往坦尚尼亞。

56年前的第一眼

記得1960年踏入「貢貝溪國家公園」的第一眼嗎？珍古德停頓了會，「當時一踏入森林，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很美，一個很神奇的時刻…但更實際的是，我當時身負重大任務，必須在有限時間內作出研究成果，不然下個階段研究經費就沒著落，其實壓力很大，我日夜集中心力全神貫注、觀察黑猩猩的每個舉動細節」。

我們好奇當年若按照原定計畫，只打算在當地待1年（後來卻待了56年）的她下個計劃想做什麼？

珍古德稍稍抬了頭，「啊…我已經無法想像了，真的好久以前，如果只待1年就去做別的事，我們現在也不會坐在一起談話」，珍古德說，她並未細想「沒有投入黑猩猩保育」的第二人生會怎麼走。

「珍」愛旅程

「一路走來，我認為人生旅途是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不停來襲，自己所能做的，就是靜心面對、紮實做好每件事，冥冥中自有安排，我想我做了正確選擇，也因此形成今日這樣的人生」。

如此人生，或可是對黑猩猩的熱愛、對環境保護的關愛，對任何彼此不互衝突的「愛」；一段「以愛之名」的「珍」愛旅程。

撰文：陳怡杰　攝影：李昆翰　影音：羅佳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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