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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壯專欄:季辛吉也教不會川普搞外交

王健壯 2016年12月08日 10:55:00
川普近期涉外言論,確實不同於傳統外交建制派,但他的戰略理念是什麼?沒人得知。(美聯社)

川普近期涉外言論,確實不同於傳統外交建制派,但他的戰略理念是什麼?沒人得知。(美聯社)

突然之間,「反建制」(anti-establishment),又變成了流行語,變成了時代風潮,就像60年代一樣。

 

60年代曾是anti-establishment(當時中譯為「反體制」)的黃金年代。反戰、反歧視、反政商軍複合體是反體制,嗑藥、聽搖滾、穿牛仔褲、穿T恤、逃避兵役、主張女權、同性戀、搞學運、辦地下刊物,也是反體制;反體制就是在實踐反抗精神。

 

但「體制」是什麼?牛津字典的解釋是:「社會中的一個群體,在政策、輿論、品味等方面展現權力與影響力,而且被人視為抗拒改變」。也有人解釋體制是「社會中的既存權力結構」,或「社會、經濟與政治領導人物所組成的統治階級」。

 

60年代末期,美國有一本暢銷書《誰統治美國?》(Who Rules America?),作者多姆霍夫(G.W.Domhoff)在書中所稱的「權力精英」、「上層階級」,就是體制的同義詞。多姆霍夫現在已80多歲,他當年那本暢銷書迄今已7次改版,可見內容與時俱新。

 

目前流行的反建制運動,反的就是以權力精英與企業富豪為主體的統治階級。美國這次總統大選,主題之一也是建制與反建制之爭;當然,每位參選人都以反建制派自居,與建制派劃清界線,桑德斯與希拉蕊如此,川普更是撐著反建制大旗,最後走進了白宮。

 

但身價百億的川普是反建制派?當然不是,就像在華府打滾多年的希拉蕊與桑德斯不是一樣。「華盛頓郵報」有位專欄作家,在選後一篇文章中就曾這樣形容:「川普在選戰中設下的最大騙局,就是讓選民相信他會是一個反建制派」。

 

但不可思議的是,川普濫用反建制之名贏得選戰後,至今仍有許多人從反建制的角度,來分析他的內閣團隊,解釋他的外交作為。他選擇的內閣成員,明明都是建制派,其中更不可乏華爾街鉅富,但卻被人稱讚是「拆除建制」。他還未上任就引發一連串外交風波,卻被人形容是「與過去決裂」,好像他有一套不同於外交建制派的全新大戰略,要開創外交新紀元一樣。

 

就以外交為例。美國與古巴好不容易才剛復交,但川普在卡斯楚過世後,沒說幾句悼念的話,反而痛罵他是「殘酷的獨裁者」,忘了卡斯楚是邦交國的前任元首。但對許多真正的獨裁者,川普卻讚譽有加:未經法律程序即槍殺4千多名毒犯的菲律賓總統杜特蒂,川普對他多次按讚;哈薩克總統納扎巴耶夫修憲讓自己可終身連任,川普卻稱讚他創下奇蹟式的成功;巴基斯坦被國際視為恐怖主義溫床,川普卻說他有意願到訪;金正恩動輒以核武威脅周邊國家,川普也表示願與北韓領導公開對話。

 

川普這些涉外言論,確實與過去決裂,也確實不同於外交建制派,但他的戰略理念是什麼?沒人得知。幾個月前有人問他要向何人諮商外交事務?他的回答是「我問我自己,我有一個好腦袋」。但從選戰後期至今,他不但找了許多專家諮詢外交,而且找的專家都是建制派,季辛吉這位建制派中的建制派,更是他諮詢最多次的人。

 

美國外交傳統中一向有「建制派」與「專業精英」之分。外交圈的老建制派,也被稱為東部建制派,多半都是法界與金融界出身,也是無黨派成見的中間派。而專業精英如季辛吉、布里辛斯基等人,則是學界出身,以理論見長,有國際政經專業。但80年代後,專業精英取代建制派,外交事務也逐漸受制於黨派成見與意識型態,小布希時代的新保守主義更成為指導外交的主體思想;相形之下,過去老一輩的專業精英,例如徒子徒孫滿天下的季辛吉,反而變成了今天的建制派代表。

 

季辛吉曾形容川普是他一生中碰過最獨特的人,而獨特一詞,卻亦褒亦貶。但問題是,川普雖想以老季為師,季辛吉能當川普的外交國師,把他一生所學所聞傾囊相授川普嗎?一個90多歲的老人,面對一個像失控大砲的學生,答案可想而知。更何況,季辛吉玩權力平衡的外交,川普卻想搞民族主義的外交,兩人路數大不相同。

 

任何人都知道,外交必須要有可預測性,但川普不久前卻說過這樣一句「名言」:「我們必須要做個不可預測的國家,而且從現在開始就要不可預測」。美國外交事務,雖然受到國會、遊說團體與智庫等建制派影響,但總統卻凌駕所有建制派,不可預測的川普與他的國安團隊,想當然會讓每個國家領導人每天都提心吊膽。

 

蔡英文當然更應該提心吊膽。蔡川通電雖是歷史性突破,但那通電話祇是川普跟中國下棋的起手式,川普接電,意在中國,台灣不能會錯意表錯情。而且別忘了川普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建制派的商人;也別聽信說客所說台灣不是籌碼那樣的謊言,事實是,台灣當然會變成川普的籌碼、川普的棋子,現在是,未來更是。

 

很可悲,但國際政治就是如此,即使現實政治理論大師季辛吉沒有這樣教導川普,算盤打得比誰都精的川普,也會無師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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