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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該往何處去——阿富汗,教會我們的事

鄭吉珉 2021年08月25日 07:00:00
美國在阿富汗的失敗,其實就是阿富汗問題國際化的失敗。(湯森路透)

美國在阿富汗的失敗,其實就是阿富汗問題國際化的失敗。(湯森路透)

阿富汗與台灣既無交集與可比,過去台灣也沒多少人注意阿富汗,為什麼美軍一撤退,前阿富汗政權成歷史了,它反而成為討論的重點?對這個問題,克羅齊(Benedetto Croce)給出最好的答案,那就是「一切的歷史都是當代史」,翻成白話就是,關心歷史不是因為單純的考古癖,歷史書寫也絕非剪貼史料,而是要從當下出發,重新審視過去,以找尋積極回應當下困境與通向未來的道路。

 

台灣與歷史都需要往前看

 

所以阿富汗雖已成歷史,討論它卻是為了面對台灣的未來。從這個角度看,朱立倫為競選黨主席提出「沒有1949的國民黨,(就)沒有今天的台灣」,這其實是一種退步,因為它把歷史侷限於過去與現在的單向連結,且停留在虛構的「九二共識」,說不出國民黨能為台灣的未來做些什麼。而且當下的台灣其實是多重因素決定(overdeterminated)的結果,歸功單一因素既不公平,更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至於某些泛綠人士反唇相譏「如果沒有1949的國民黨,對台灣只會更好。」甚至提出台灣可能成為美國的第51州,或者獨立。雖然是為了批評國民黨居功,但這種「如果(沒有)……,其實就(不會)……」的邏輯,只能運用在自然科學上,設定條件,再接著觀察結果,以驗證原初的假設正確與否。在人文社會的領域裏,很難用這種直接推斷的方式來進行。畢竟歷史事件只會出現一次,不可能實驗或重來。

 

狹義相對論公式E=mc2早指出歷史不可能重來。因為如要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前提就是要比光速快。要比光速快就需要鉅大的能量,但狹義相對論公式中,能量(E)與質量(m)成正比的前提下,投入越多的能量,待穿越時空物體的質量只會變越大,因此就需要更大的能量,而更大的能量只會造成更大的質量……。雖然這個惡性循環指出不可能回到過去,但人對過去總是覺得不完美而有遺憾,所以穿越劇的盛行其實情有可原。

 

OK,看到這裏,一定會有人想到「蟲洞」(wormhole)。的確,根據廣義相對論,重力場會令時空扭曲折疊,產生時空捷徑。但蟲洞既無法被證實,也無法被否證,所以可以假設它存在。但蟲洞的另一端會是什麼?以鏡像宇宙而言,應該是相似,時間進行卻相反的平行宇宙。如按趙少康說阿富汗是台灣的前車之鑑,認為阿富汗預演過度相信美國,最終卻被美國拋棄。所以台灣蟲洞的另一端,當然就是阿富汗。

 

阿富汗的失敗是因為「國際化」失敗的結果

 

這雖然荒謬,但不妨看看台灣可以從阿富汗學到什麼?阿富汗地形多山破碎,處於各大強國間,為帝國主義的十字路口而易起衝突,但放任不管又會造成危險的權力真空。而以往列強劃分疆界時出於私心,又將不同族群框限在同一國境內,國內自然難以出現一個得到普遍支持的中央政權,而給外力介入或扶持創造了機會,但被扶持的對象沒有合法性與普遍性,只會考慮少部份自己人的利益。以致美國與前蘇聯合計投入了超過30年,而美國更在20年間投入近2兆美金,但爛泥始終扶不上牆。塔利班雖殘忍,但總好過毫無秩序、普遍的搶奪與殺戮。

 

阿富汗前後已有英、俄、美介入,卻均告失敗,所以才叫「帝國的墳場」。(湯森路透)

 

這種情形不正是當年杜魯門批判蔣氏政權「他們一家都是賊」?不同族群間的分裂與循私舞弊,不也像當年軍閥實質割據,獨厚個人親信與黃埔系統?所以二戰勝利才短短4年,國民黨就潰敗退守台灣,就像塔利班快速佔據阿富汗一樣。

 

而美國在阿富汗的失敗,其實就是阿富汗問題國際化的失敗。阿富汗前後已有英、俄、美介入,卻均告失敗,所以才叫「帝國的墳場」。從地緣政治看,阿富汗居於陸權心臟地帶,外國介入本就難以成功。這就像拿破崙、希特勒入侵俄國,都以失敗收場。但台灣居於海洋與大陸之間,優勢當然是在地緣政治上控制國際航道,劣勢則是缺乏資源與戰略縱深。所以台灣不需大量地面部隊,卻需要海空絕對優勢,以在敵人登陸前迎頭痛擊。否則海空被封鎖後,本就匱乏的資源只會消耗殆盡,不戰而被逼降。

 

台灣的出路就在持續不斷的國際化

 

但在中共海空勢力急速躍起後,除精進軍備與訓練外,台灣當然要增強與盟國合作。所以台灣問題絕不能只限於台灣化,否則只會被中國化。所以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台灣問題國際化。而且,其實台灣問題早就國際化了,只是過去沒有被明白突顯。國民黨能立足台灣,是因二戰後盟軍決定由蔣政權接收台灣,與韓戰後杜魯門為防止亞洲赤化,派出第七艦隊巡弋台海,加上之後的軍事與經濟援助。而台灣經濟成為外貿導向,則因日本殖民時的糖米經濟,與二戰後美國為復興日本,建立以日本為首的東亞經濟轉包體系所致。這些都清楚指出台灣的有利形勢、條件與歷史,因此台灣問題必然得國際化,也必然朝向與美國與日本的合作。

 

在這一點上不得不佩服李前總統的高瞻遠矚,廢除了〈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把台灣從持續內戰狀態中解放出來;因為如果還停留在內戰關係,中共併吞台灣就有正當性 (就像塔利班)。而依照〈國家統一綱領〉把兩岸定位為「兩個對等的政治實體」,後來更強化為「特殊的國與國關係」,以確立雙方在政治上互不隸屬。在台灣內部則改總統為民選,確立政權的主體性與合法性。並善於運用矛盾,使美日正視台灣的存在與重要,也就是將台灣「顯題化」(thematize),擺脫「只能做而不能說」的國際處境。

 

要保護台灣,台灣問題必然得國際化,也必然朝向與美國與日本的合作。(湯森路透)

 

目前看來,由李前總統開啟的民主化道路,在歷經第三次政黨輪替後,已經鞏固並確立以台灣為主體的發展路線,國內任何政黨都無法忽視這一點。但另一條台灣問題國際化的道路卻不免有所波折,先是為了鞏固並突顯台灣意識,而忽略了美國反恐戰爭下的國際大局,橫衝直撞之下,自不免傷痕累累。接著則是刻意忽略中國大陸的榮景是以對美開放為基礎,與台灣對大陸的出口最終仍以美歐為最終市場的事實,而試圖在經貿上使台灣更加依賴中國大陸。

 

慶幸的是,在太陽花與反送中運動後,台灣終於看清未來該前進的方向,並回歸正軌。接下來的重點是,台灣問題國際化的這個方向該如何深化與落實,並且還要確認其不致偏離。這就必須重新審視與美日之間「如何」合作,以及合作的「項目」、「內容」。特別是在地緣政治影響下,經濟事務已然成為另類而無形的戰爭……

 

※作者為政大東亞所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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