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帶著嬰兒去了一趟瑞士的蘇黎世，原本有點緊張，以為推著嬰兒車在完全不熟悉的城市探索，一定會因為要找尿布台，育嬰室，搬著嬰兒車上下交通工具而用盡力氣，無法感受旅行的美好。

然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在蘇黎世這個城市，不僅嬰兒車暢行無阻，嬰兒哭鬧時也沒有人會多看妳一眼。在超市，百貨公司，甚至是美術館都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尿布台。在蘇黎世帶嬰兒出門，心情可以很輕鬆，不像在東京時得查好電梯在哪，哪邊有育嬰室，哪些餐廳嬰兒可以進入才能安心出門。

回到家我不停地思考，東京倒底是少了什麼，為什麼在育兒這件事上讓人感覺非常不便呢？

就硬體設備來說，我想東京的育嬰室已經做得非常好。大多的育嬰室會提供70度以上的熱水，有著寬敞的尿布台，還有最先進的可壓縮髒污尿布的垃圾桶。哺乳室也很乾淨整潔，還可以保有個人隱私地餵奶。如果要買育嬰用品的話也很方便，除了媽媽們都很愛的阿卡將本舖外，其實路上一般藥妝店就可以買到平常需要用到的育兒用品。嬰兒幼童的服裝也很好買，許多店都可以讓媽媽們逛到失心瘋。

但仔細思考後，會發現這些育兒上的方便大多跟「消費」有些關聯。越是想要吸引媽媽前往的購物中心與餐廳，越會設置漂亮，設備齊全的哺乳室。然而和大家一樣只付了一個人的車票錢，卻還想推著嬰兒車佔據公車、電車空間的話，好像就沒有那樣的被允許了。

在蘇黎世，路面電車分為舊型有階梯的和輪椅與嬰兒車也可以方便上車的低底座斜坡車廂。這樣的電車幾乎每兩班就會有一班，車廂內會保留大約三台嬰兒車可以並排的嬰兒車專用停車區。就算是晚上8、9點，還是可以看見電車上有媽媽推著嬰兒車的蹤影。

在東京，為了保證最有效率的承載率，大多電車車廂並沒有設置嬰兒車專用停車區。過了下午五點後人潮就會開始多起來，所以基本上推著嬰兒車出門一定要算好時間回家。某些電車線還會有「為了避免影響其他乘客，請把您的嬰兒車折疊起來」的廣播。上公車的話則是沒有斜坡板，不管嬰兒車多重，媽媽都要自己想辦法將嬰兒車扛上扛下。

在東京，我曾經在餐廳餵奶而被鄰座的女士指正說，這樣的行為是很沒有常識的，因為如果嬰兒吐奶會影響到大家的食慾。也曾經從公車上被請下車，原因是我的嬰兒車擋住了大家的走道了。但當我扛著嬰兒車禮讓大家先下車，想再上車時，卻沒有人願意再讓出任何空間給我們了。我就這樣連續等了三班公車，最後洩氣地選擇搭電車繞了遠路回家。

在蘇黎世，我們不僅推著嬰兒車看了好多展，參加了許多表演藝術活動，還上了漂亮的餐館。這些地方不會特別註明「嬰兒也可以進入」，在入口或是從店面窗口，都可以瞥見許多嬰兒車的蹤影。

這個月我買了日本的育兒雜誌，裡面有一個「育兒寬容度」調查的單元，採訪了許多目前居住在世界各國的日本媽媽們。這些媽媽們一致的答案是，在海外育兒最輕鬆的，就是周遭環境的寬容。我也曾經在某個報導中，看到宇多田光有類似的發言。

原來，在育兒環境上，東京少了的，只是對媽媽還有嬰兒們的一點寬容而已。就算電車沒有設置嬰兒車專用空間，就算電梯超難找，就算公車只有階梯，但若在嬰兒吵鬧時能少一點白眼，上下車時能夠偶爾有人伸出援手，這個城市就會變得更有魅力更迷人。(不過補充一點，雖然在東京有不少會對嬰兒翻白眼不耐煩的人，但我也時常遇到親切的老奶奶，還有會幫忙按電梯的年輕人，真心期待這樣的溫柔可以在這個城市蔓延開來。)

上報生活中心特約作者「明太子小姐」

曾任流行雜誌編輯，現為時尚雜誌專欄作家、自由撰稿人。流浪倫敦四年後來到東京定居。喜歡人間觀察，著迷用文字與相機記錄城市的各種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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