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亂局，歐盟觀望看戲，國內朝野意見對立，首相梅伊（Theresa May）在脫歐下鞠躬盡瘁，卻被黨內外逼宮玩殘，從2016年6年公投至2019年1月的投票，脫歐徹底將英國社會狠狠撕裂。

 

但更進一步的撕裂，卻是英國本土、北愛爾蘭、以及鄰國愛爾蘭的彼此關係，進而改變難得的和平局面。歐盟官員表明，若29日英國下議院繼續否決英國政府與歐盟達成《脫歐協議》，英國將有可能出現硬脫歐，而作為英國領土的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必需設立「硬邊界（hard border）」。

 

歐盟說得清清楚楚，三個地區不願斷捨離，隨著英國「硬脫歐（no-deal Brexit）」可能性愈來愈高，三地是最不想見到的局面將可能發生。

 

 

英國賠上政治代價　愛爾蘭無辜受害

 

英國內部談不攏，兩國的邊界「爛攤子」，繼而燒在愛爾蘭的頭上。若英國脫歐硬著陸，沒有任何過渡期下，即代表3月29日後，一夜之間與身為歐盟成員國的愛爾蘭屬於不同的關稅地區，英國不再屬於歐洲單一市場及關稅同盟，所有通過愛爾蘭與北愛爾蘭之間的邊界的人民與貨車，需要進行安檢及檢查。

 

梅伊就任2年來不斷與歐盟周旋，其中一個重點便是考慮邊界問題，結果經過多方討論談判，終於在2018年11月達成共識，訂明英國縱使脫歐，將同屬歐盟單一市場，北愛爾蘭與愛爾蘭也不會出現硬邊界，有關問題來日再作商討。

 

梅伊拿著這份協議回國，卻保守黨內同志強硬派狠狠打臉，「為何不是徹底脫歐，而是留下尾巴？」並讓歐盟留下後門令北愛爾蘭留在單一市場，如同在經濟上將北愛切割予歐盟，影響領土完整，種下了黨內同志的叛變，15日在下議院投下反對的結果。

 

投下反對票的工黨意圖推行二次公投之心「路人皆知」，叛變保守黨員看似維護國家尊嚴，但事實上若29日的再次表決再遭否決，英國硬脫歐勢在必行。2年協議的努力瞬間白費，統統變成「No-Deal」。

 

 

歐盟設置硬邊界

 

對於愛爾蘭而言，若然愛爾蘭與北愛爾蘭設立邊界「真分離」，是一個不論在民族情緒及實際操作下一個無奈的結果。愛爾蘭當局已表明，她們不會接受島內出現邊界，「如果英國沒有協議而脫歐，我們將很困難跟歐盟談判。英國需要履行她的職責，制定符合歐盟成員資格的海關運作及貿易安排作細部討論」。

 

愛爾蘭總理瓦拉德卡（Leo Varadkar）早前已喊話，若英國脫歐協議未能通過英國國會，那英國必須找愛爾蘭談判，商討後續導致的邊界問題。愛爾蘭交通部長羅斯（Shane Ross）則在非公開場合坦言，「當我們真的開始談論邊境會架設什麼設施，民眾便會開始鑽研這塊土地究竟是愛爾蘭還是英國，突然之間我們在愛爾蘭島需要有邊界這回事」。

 

不過愛爾蘭忐忑不安的聲音，相對歐盟多國整體利益下，卻變成虛弱渺小，歐盟執委會（European Commission）主席容克（Jean Claude Juncker）表明，「如果你在想像英國發生硬脫歐會發生什麼事，我跟你說，我認為會有一條很明顯的邊界。

 

自《耶穌受難節協議》（Good Friday Agreement）和平協議後，我們不可避免要應對這個事實，我們想和平，但這個問題是從英國硬脫歐所帶來導致」。愛爾蘭又能否違抗歐盟設硬邊界的要求？可能性很低。

 

 

得來不易的和平

 

英國人對愛爾蘭執著邊界是軟是硬，原因這條邊界不僅是領土分界，而是兩國之間的政治妥協，身份認同，以及解決歷史情仇的界線。1998年，英國與愛爾蘭簽訂《耶穌受難節協議》，雙方互相承認北愛爾蘭地位問題成立共享政府，而在北愛活動的反抗組織愛爾蘭共和軍（IRA）需放下武裝迎接和平。

 

說到愛爾蘭共和國軍，總會讓人聯想起「恐怖分子」及「襲擊」，在20世紀末，他們就是惡名昭彰不時策動炸彈襲擊，令英國人聞風喪膽的準軍事組織。

 

愛爾蘭共和國軍成立於1919年，基因歷史的原因，以及信奉天主教的愛爾蘭人與信奉新教的英國人之間的宗教矛盾，愛爾蘭人發動愛爾蘭獨立戰爭，最後逼使英國在1922年簽訂《英愛條約》，承認愛爾蘭自由邦地位。

 

但是軍中部分人反對北愛爾蘭仍在英國手上，隨後分裂成兩派，包括成為日後愛爾蘭國防軍與自稱承繼大統的新愛爾蘭共和軍，並展開愛爾蘭內戰。最後愛爾蘭國防軍勝利，殘餘的愛爾蘭共和國軍則開始在1960年開始，轉移在北愛爾蘭及英國本土製造事端，包括策劃炸彈襲擊、並對英軍進行暗殺及間諜破壞行動，被多國列為恐怖組織，令英國不得不設立硬邊界，加強防備。

 

1984年，當時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對愛爾蘭共和軍採強硬震壓，被共和國軍在下塌飯店放置炸彈試圖刺殺不遂。衝突持續30多年，導致3600人死亡。

 

直至1997年，英國工黨領袖布萊爾（Tony Blair）推「新工黨運動」取得成果，英國大選變天令在野數十年的工黨獲敗保守黨奪下執政權，一向對北愛爾蘭問題採較溫和態度的工黨，開始與愛爾蘭及北愛爾蘭商討和平進程，最終於1998年4月10日，英國與愛爾蘭政府以及北愛多數黨派內部在北愛首府貝爾法斯特簽署後稱為《貝爾法斯特協議》的《耶穌受難節協議》。

 

 

脫歐再度遺棄北愛

 

該協議內容最重要是以「愛爾蘭因素」看待，以愛爾蘭島為整體，在雙方自願且和平下解決南北問題。愛爾蘭承認北愛爾蘭屬英國領土的一部分，直至多數北愛爾蘭人認為應脫離英國投向愛爾蘭為止。北愛爾蘭的議會能讓親倫敦、以及親都伯林（愛爾蘭首都）的政黨共同競選，共同決定北愛爾蘭地區事務成為共享政府。

 

同時愛爾蘭共和軍放下武器，英國撤走駐軍，北愛爾蘭成為在英國名下，又是愛爾蘭的共治領土。但是隨著時間流逝，近年北愛社會主流民意為維持現狀，不想跟英國分離，但是仍有為數不少愛爾蘭民族主義分子認為，他們應回歸愛爾蘭，對他們來說，協議雖然訂立但回歸愛爾蘭卻遙遙無期。

 

愛爾蘭與北愛爾蘭並目前沒有任何邊檢關卡，所謂的國界只是一條法律上的「軟邊界」，然而若英國硬脫歐，愛爾蘭將萬不得已建立關卡，大量道路關閉，愛爾蘭與北愛將建立有型屏障，兩地人民今後往返將需出示護照，貨物將要抽查徵稅，除了引起兩地不便外，更激起親愛爾蘭的北愛爾蘭人的憤怒。

 

脫歐所帶來撤裂不只是英國本土人民，更是連帶將北愛爾蘭、愛爾蘭人本應已撫平20年的一條傷痕，再一次被揭起浮現於眼前。而北愛傾向英國的主流意識，或會因脫歐而逐步轉變。

 

 

要多少時間？我給你，但細節沒法商量

 

不過，三地愛恨情仇，除了英國今後事態發展，在全球化大勢的共同意識下，歐盟仍是主宰局勢發展一大關鍵因素。

 

誠然，面對英國脫歐落得紛紛亂亂，歐盟早已預計英國無法在3月29日順利脫離歐盟、最壞情況更是連延長限期至7月2日也沒法脫歐，歐洲議會憲法事務委員會英國退歐協調委員伏思達（Guy Verhofstadt）直言，歐盟在《里斯本條約》50條中需要「既堅定又不失靈活」，「規則是死，人是活的，有什麼我們控制在手中，我們就要以此為基礎」。伏思達審視15日英國下議院大比數否決《脫歐協議》，從反對延期取態作了180度轉變。

 

伏思達表示，歐盟需提出為何延長《里斯本條約》50條的理由，包括英國可能出現二次公投，根據當中結果再由英國執行相關的程序，或英國下議院繼續在3月29日後繼續討論脫歐，這些將成為延長的理由。然而伏思達表明，歐盟的接受程度是有限的，「例如修改替代方案，這個部分歐盟可是寸步不讓」。

 

或許當初發起脫歐公投的英國政府，甚至投票表態的人民，卻萬萬想不到2年後會發展成如斯複雜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