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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毅仁

 

●《紐約書評》前編輯

● 著有《東京情史：回憶錄》

除了美國7400萬選民之外，還有誰認同川普總統？大部分的歐洲人都很高興可以目送川普離開。但他還是受到一些政治強人、政客、以及他們追隨者的歡迎。川普推崇獨裁者，也鄙視移民、種族少數族群和（除了少數沙烏地王儲的）穆斯林，他對自由民主規範的輕視更是助長了匈牙利、波蘭、巴西、印度和菲律賓等國的專制政府。然而他對俄羅斯總統普丁的敬重卻不容懷疑。

川普敗選是全球民粹主義者的一大挫敗。儘管許多這樣的領導人好像都能平安度過這場威脅，但若川普在這場白宮之戰獲勝了，猖獗的反自由主義運動大概早就發展得比現在更強大了。

川普也在另外兩個民主政體之間獲得大部分的民意支持：以色列和台灣。因為他在當地都被視為是該國強大敵人的敵人，也就是伊朗和中華人民共和國。

以色列的右翼總理班傑明．納坦雅胡（Binyamin Netanyahu）從川普那裡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巴勒斯坦人卻一無所獲。在美國，以色列最瘋狂的支持者也大多是川普的支持者；但他們不是美國猶太人，美國猶太人大多投給拜登。他們多是福音派的基督徒，相信上帝將聖地給了猶太人，等耶穌再臨之後猶太人就會成為基督徒。

但川普的聲望最有意思的是在東亞，尤其是因為他的許多支持者不是右派也不是反自由主義者，而是截然相反。的確，中國有些人和川普一樣害怕穆斯林，但這並非支持川普觀點產生的原因。

今年早些日子，我與香港和臺灣的幾位支持民主運動人士及政治人物對談，他們將川普視為一個粗野無禮卻強大、能對抗共產獨裁的自由國家領導者。無論是在香港的人民示威或是臺灣的民進黨選舉造勢場合，都不難見到美國國旗的蹤影。

這部分基督教也同樣出了一份力。黎智英是香港最勇敢民主運動人士之一，是一名企業家也是報業巨頭。自香港1997年回歸中國，黎智英就一直在爭取公民自由權的最前線努力。他改信天主教，熱切地相信民主和中國共產專制之間的鬥爭是基督教自由世界和原始、專制的中國之間的文明衝突。

不少信奉基督教的中國異議人士都和黎智英有相同看法。他們堅信自由民主是西方文明的產物，的確如此。但他們認為民主沒有基督教信仰就不會存在（古希臘就這樣被遺忘了），這個想法就比較有爭議了。認為亞洲人若不是基督徒就不能是民主主義者更是明顯的錯誤。

但是中國人對川普的癡迷不只如此。如同伊恩．詹森（Ian Johnson，漢名張彥）近期在紐約時報寫道，某些中國的自由異議人士對於美國的文化戰爭感到很困擾。他們以經歷過自己殘暴歷史的觀點來看待美國左派狂熱者。當他們看到有人因為意識形態不純淨被追捕的時候，就彷彿看到毛澤東紅衛兵的影子。對他們而言，川普粗野、政治不正確的行為的確是個令人耳目一新的抗議。

不過香港、台灣、日本、南韓以及中國的人會欣賞川普最主要還是源於中國政權的恐懼。儘管川普時不時會討好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他仍被視為那個挺身對抗中國的人。這在那些相信世界由兩個強權一分為二、一邊是民主另一邊是共產主義的人眼中，是川普所留下最重要的事情。

當然，中國勢力在某些國家數世紀以來都為人們所畏懼，不論掌權的是皇帝還是共產黨。許多越南人讚揚川普，但並不是因為受到專制共產所統治。即使過去一世紀以來美國對越南造成嚴重破壞，中國仍是傳統的主要敵人。

相較之下南韓和日本對美國的態度就比較矛盾了。川普在這些國家都有支持者，但不像在台灣是大部分的人都支持川普。這兩個國家都感受得到中國勢力的威脅，不過依靠美國維護安全其實除了必須之外，其實也是增添麻煩。白宮裡有個大搖大擺的惡霸更是提升了激怒中國的程度。現在幾乎可以確定總統當選人拜登會成為美洲負擔在東亞更受歡迎的承擔者。

拜登和中國的關係也很可能會更穩定、更委婉。但在一個民主強權和一個專制強權之間最基本的緊張氣氛會持續存在，而且如果中國經濟持續蓬勃發展的話甚至可能惡化。在這樣對民主政府不斷幻滅的時代，中國的確是個引人入勝的模範。只要拿中國的鐵路系統、機場和其他現代便利的建設，跟美國破爛的基礎建設稍微比較就可略知一二。

火車是否準點行駛當然不是唯一或最好用來衡量政府好壞的標準。墨索里尼的火車（如果屬實的話）也是以準時聞名。至少美國向世界證明了當權的惡霸還是會被投票下台的。不過如果美國要作為一個制衡中國系統的模範，只能說上一位總統幾盡全力，只是讓美國看起來像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模範。

（翻譯：林可晴，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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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Who Still Loves Trump?》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