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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勒尼

 

• 印度前國安會顧問

• 現職為印度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戰略研究教授

• 主要研究領域為亞洲政經局勢

•著有9本專書，包括《亞洲神力：中國、日本與印度的崛起》、《水資源、和平與戰爭：面對全球水危機》等

即使在亞洲經濟體擺脫2019年新冠疫情所造成的經濟衰退後，中國在跨國河流流域瘋狂修建水庫和水壩的戰略同樣將使各國面臨邁向長期經濟繁榮更為永久性的障礙：那就是水資源短缺。其中最嚴重的威脅可能是中國最近公佈的在雅魯藏布江（也被稱為布拉馬普特拉河）修建一座大型水壩的計畫。

因為吞併了水資源豐富的青藏高原和新疆等少數民族家園，中國主宰了整個亞洲的水域版圖。中國在南中國海和喜馬拉雅地區實施領土擴張，甚至就連小國不丹都不願放過，一直是與在跨國流域分配水資源的鬼鬼祟祟的行動相伴而生的——中國這項戰略甚至沒有放過那些友好、順從的鄰國，包括泰國、老撾、柬埔寨、尼泊爾、哈薩克和朝鮮等國。事實上，中國在運用水電霸權打擊其18個下游鄰國時從未猶豫過。

中國此舉造成了嚴重的後果。例如，中國修築在東南亞幹線航道湄公河上的11座大壩導致下游反復出現乾旱，從而導致湄公河流域頻發安全和環境熱點事故。此外，在乾旱的中亞地區，中國一直從發源於新疆的伊黎河（ Illy）和額爾齊斯河（Irtysh rivers）轉移水資源。中國從伊黎河引水有可能導致哈薩克斯坦的巴爾喀什湖（Balkhash）變為又一座鹹海，而後者在不到40年的時間裡幾乎乾涸。

在上述背景下，中國計畫在嚴重軍事化且紛爭不斷的中印邊界雅魯藏布江上修建大壩就一點也不奇怪了。中國共產黨刊物環球時報援引在澳大利亞發表的一篇文章，該文章最近敦促印度政府評估中國會以何種方式「武器化」其對跨界水域的控制，並可能以此「掐死」印度經濟。而中國已經用雅魯藏布江上的巨型專案作出了回答。

據報導，這一尚在規劃階段的60千兆瓦水電專案將於明年一月被納入中國的下一個5年計畫，該專案會令中國的長江三峽大壩相形見絀——三峽大壩目前在全世界的規模首屈一指，而雅魯藏布江大壩的發電量幾乎是後者的三倍之多。要想實現上述目標，中國需要充分利用雅魯藏布江流入印度前高達2800米（合3062碼）的落差。

中國國營電力工程公司董事長嚴志勇所稱的該國「歷史性機遇」對印度造成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就在流入印度之前，雅魯藏布江沿喜馬拉雅山急轉彎，並因此形成了全世界最長也最陡峭的峽谷——深度為美國大峽谷的兩倍之多——由此形成了亞洲規模最大的未開發水資源寶庫。

經驗告訴我們，上述擬議中的大型項目威脅著這些資源——和中國的下游鄰國。中國過去在上游的活動已經引發了印度阿魯納恰爾邦和喜馬偕爾郡的山洪爆發。不久前，中國的所作所為導致曾經清澈的雅魯藏布江的主要幹流香江（Siang）之水在流入印度時變得又髒又黑了。

雅魯藏布江上游已經有十幾座中國中小型水壩投入使用了。但雅魯藏布大峽谷地區的巨型專案將使中國更有效地操控跨境幹流。這樣的控制能力可以為中國對相鄰印度阿魯納恰爾邦主權的聲索增加籌碼，阿魯納恰爾邦的面積是臺灣的三倍之多。鑒於中印兩國已經陷入到由中國領土侵佔所引發的長達數月的緊張的軍事對峙，因此所涉及的風險十分巨大。

然而，中國雅魯藏布江大壩專案而遭受最嚴重損失的國家根本不是印度；而是人口稠密、對華友好的孟加拉，而雅魯藏布江是孟加拉規模最大、也是唯一的淡水源頭。不斷增加對孟加拉的供水壓力將導致大量難民湧入印度，印度已經收容了成百上千萬非法定居的孟加拉民眾。

雅魯藏布江巨型水電項目對西藏而言也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西藏是全世界生物多樣性最為豐富的地區，擁有根深蒂固的崇拜自然的文化。事實上，大峽谷是藏人的神聖領土：其主要山脈、懸崖和洞穴構成了其守護神女多吉·帕格莫（Dorje Pagmo）的軀體，而雅魯藏布江則構成了這位女神的脊樑。

即使這些都無法阻止中國，對本國民眾及其發展前景所帶來的損害也應當阻止它。中國在內河流域過度築壩已經嚴重破壞了生態系統，包括導致河流支離破碎及破壞每年的洪水週期，而洪水則通過散播淤泥而以自然的方式對農田肥力加以補充。8月，高達4億人身處險境，因為創記錄的洪水威脅著三峽大壩。如果雅魯藏布江超級大壩崩潰——鑒於這座大壩將修建在地震活躍帶，超級大壩潰壩並非是不可能的——下游數百萬人或將因此而喪生。

喜馬拉雅大流域分水嶺是成千上萬座冰川的聚集地兼亞洲最大的河流系統發源地，而近半數全球人口的命脈則牽涉其中。如果我們坐視冰川消融繼續下去——更不用說因為中國對環境造成災難性影響的活動而進一步加劇——中國自身也是無法倖免的。

為其自身利益——以及亞洲的整體利益起見——中國必須接受有關跨國沿河流域的制度化合作，包括採取措施保護生態脆弱區，並同意不在相對自由流動的河流之上築壩（此舉在緩和氣候變化影響方面能夠發揮的作用是十分關鍵的）。這需要中國控制其對築壩工程的狂熱，保持工程專案透明度、接受多邊爭端解決機制，並與鄰國談判水資源分享協定。

遺憾的是，只要中國共產黨繼續執政，幾乎沒有理由相信會出現這種情況。中國極有可能繼續發動隱形水資源戰，而這樣的戰爭沒有任何一方能夠成為贏家。

（本篇由PS官方提供翻譯，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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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Will China Turn Off Asia’s Tap?》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