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盟邦視角:儘管川普外交打破慣例 拜登仍該接受部分成就

班阿米(Shlomo Ben-Ami) 2021年02月02日 07:00:00

 

班阿米

 

● 台拉維夫大學歷史學教授

● 曾任以色列外長(2000.11 – 2001.03)

● 著有《戰痕、傷口與和平》

 

12月11日,時任總統川普宣佈,美國將承認摩洛哥對西撒哈拉爭議領土擁有主權,這顯然是為了回報該國決定與以色列建交。外界迅速譴責此舉為公然違反外交準則。但川普對待曠日持久的衝突所採取的這種輕率態度不經意間證明了一個重要觀點:那就是皇帝——這裡是主流外交手段的代名詞——根本沒有穿衣服。

 

可以肯定,川普自己就赤身裸體地站在世界舞臺上,比如,他聲稱與朝鮮取得了突破,或者大肆吹噓其政府根本不可行的中東「和平政策」。但無論在美國抑或在其他國家,他的那些前任們卻沒有哪個能夠解決上述衝突,儘管他們奉行了這些令人尊敬的外交準則。

 

上述準則與二戰後興起的自由世界秩序是密不可分的。這種自由外交原則的實例就是2005年聯合國大會一致通過的保護民眾免遭以種族滅絕、戰爭罪、種族清洗和反人類罪為代表且得到世界認可的「保護責任」(R2P)原則。

 

但過去幾十年來,捍衛上述願景越來越舉步維艱了。在聯合國安理會基於保護責任原則首次授權實施軍事干預行動的利比亞,聯合國特使們來來往往,但該國的未來卻是由採取行動的外國列強所單方面決定的。而且,在安理會陷入僵局後,人們再也沒有以保護責任原則為由採取軍事干預行動,儘管此後利比亞人的政府又進行了幾場引人矚目的大規模屠殺。

 

聯合國集體安全制度屢屢失敗可以部分歸咎於自由世界秩序本身的衰落。早在川普上臺前,美國就越來越不願意充當上述秩序的擔保人了(在利比亞,歐巴馬總統曾誓言美國將扮演「幕後領導」角色)。再加上俄羅斯奉行咄咄逼人的修正主義,中國放棄「和平崛起」,以及歐盟一直僅對關乎其自身生存的問題心無旁騖。

但這個世界許多最艱巨的外交挑戰——從以巴衝突到西撒哈拉爭端——均在此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即使在其巔峰時刻,自由外交政策也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尤其因為它經常將治國之道視之為完全脫離不斷變化現實狀況的一種表現藝術。

 

就以西撒哈拉之爭為例——這是非洲歷時最長的一次領土紛爭。1975年,西班牙願意放棄對該地區的控制權,但國際法院卻駁回了摩洛哥對該地區的領土要求,並裁定當地的薩拉威人有權採取自決行動。但摩洛哥很快入侵並且吞併了這片領土。

 

自那以後,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西撒哈拉是全世界人口最稀少的地區之一,1975年僅有居民約7萬人,今天或許有55萬人,在面積約為西班牙一半的這片區域中生活。其中有2/3的人口是摩洛哥人,不少是在吞併行動後遷移到那裡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允許西撒哈拉自決的理由是值得懷疑的。更能反映當地現實的恰當策略是在摩洛哥王國內部賦予西撒哈拉地區自治權——而這恰恰是川普所認可的計畫。(2013年,歐巴馬曾在與摩洛哥國王穆罕默德六世的聯合聲明中支持這樣的做法。)

 

通過改變人口結構來實現對被占領土的政治控制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約60萬以色列人目前生活在西岸地區,混居在275萬巴勒斯坦人當中。伊朗將什葉派穆斯林重新安置在敘利亞的大片領土。在土耳其入侵北賽普勒斯近46年後,來自土耳其本土的定居者大約占到該地區人口的半數左右。

 

這樣的所作所為永遠也不應得到認可。但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也是無濟於事的。如果當事各方長期處於懸而未決的外交狀態,無視實際權力平衡或衝突時間就會有利於強勢一方將既成事實永久化。摩洛哥西撒哈拉紛爭和以巴衝突皆是如此,一味沉迷於欺騙性的兩國模式最終會導致和平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事實上,當阿拉伯國家拒絕與以色列簽署協議時,他們往往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巴勒斯坦人至少有兩次都是這樣的情況。同樣,敘利亞拒絕以色列2000年歸還戈蘭高地的提議情況更糟:2019年,川普政府正式承認以色列對戈蘭高地是擁有主權的。

 

儘管川普的所作所為按國際法規定不可接受(即使你認可以色列在1967年6日戰爭中使用武力合法,)但自由外交制度的長期失敗導致這種情況成為可能是不可否認的。而且這也是更大規模單邊兼併模式的一個組成部分。

例如,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之間最近就長達數十年的納卡飛地(Nagorno-Karabakh)再次爆發了衝突,最後,在俄羅斯的斡旋下達成協議,使得亞塞拜然吞併絕大部分領土合法化。俄羅斯維和部隊被派去執行這項協議,但這其中卻根本沒有聯合國的影子。

 

川普確實要對外交和其他領域的許多問題負責。但事實是,他所無視的那些外交準則並沒有在世界許多持續時間最長的衝突中產生效果。而儘管其行為莽撞,但卻很有可能在本來看似無解的衝突——最明顯的是,延綿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阿以衝突中產生效果。

 

畢竟,因為川普,摩洛哥、巴林、阿聯和蘇丹都已經加入了埃及和約旦與以色列實現關係正常化的隊伍。(川普許諾印尼如果與以色列建交就給予其數十億美元的援助,但該國仍拒絕接受。)川普還積極斡旋,在海灣阿拉伯對手之間實現和平,目的是抗衡卡達、伊朗和土耳其之間關係的不斷深化。

 

儘管拜登總統有權拒絕川普有毒任期的諸多方面,但捍衛前政府所取得的少數成就是對拜登有利的。但要想重振自由外交,重振跨大西洋聯盟——建設一個擁有其現在所缺少的硬實力的團結的歐盟——是非常重要的。

 

(本篇由PS官方提供翻譯,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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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he End of Liberal Diplomac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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