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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欣

● 華裔美國政治學家，專長中國政治經濟、中美關係

● 美國加州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政府學教授

● 著有《出賣中國：權貴資本主義的起源與共產黨的潰敗》（China’s Crony Capitalism）

對香港人來說，牛年的開始十分黑暗。在2月16日，9名民主派積極份子遭控非法集會並接受審判，其中包括了香港民主黨長期以來備受尊敬的領導人，現年82歲的李柱銘（Martin Lee）。

一週後，香港政府宣佈制定新法律，只允許「愛國者」任職於區議會，區議會為該市級別最低的行政機關，其責任範圍從衛生到交通。這項法規可能會使民主投票選出的議會成員遭到驅逐，被認為對執政的中國共產黨不忠誠的未來候選人也可能失去參選資格。

接著在 2月28日發生了自從中國在香港這個前英屬殖民地施行國安法後，最全面的一次鎮壓行動，香港當局以該法律中的「密謀顛覆」起訴了47名香港民主派運動的領導者。國安法壟斷了審判過程以確保能夠定罪，因此這些積極份子皆面臨被監禁多年的命運。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決定增加對香港的壓制，這可能出於幾個考量。首先，國安法已順利在這個曾經反抗的城市中注入了恐懼的法則，這樣的跡象可能鼓勵了習近平充分利用專制的勢頭，並試圖扼殺香港的民主派勢力。

除此之外，西方國家對於中國施行國安法的回應仍僅限於外交譴責以及對中國和香港少數高官的制裁，並未真正傷害到北京政府。中國領導人也拒絕與新任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來往：中國在香港和新疆省的特權毫無談判空間，即使拜登警告過侵犯人權會「造成反彈」（repercussions），中國依然可以在這些地方為所欲為。

然而習近平可能低估了他對香港行動的代價。這一波肅清民主派積極份子的行動，再加上中國缺乏改善與美關係的善意姿態，都可能使拜登的立場更加強硬。

拜登政府目前暫且想要避免和中國正面衝突，因為美國現在必須優先處理自己的家務事，例如打擊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協助復甦經濟。拜登的外交顧問還在權衡處理中國事務的最佳方式時，共產黨對香港日益激烈的鎮壓將會減少主張美國採取較縝密、不具衝突性應對方式的擁護者，並證實那些堅信只有採取強硬立場才能改變中國行為的人是正確的。

在47名民主派份子被定罪並遭判多年刑責後，拜登政府別無選擇，只能讓中國付出代價。穩定中美關係並符合中國利益的狹窄窗口可能就此關閉，雙邊的關係可能會回到危險的向下螺旋。

屆時，中國對香港的鎮壓將會讓拜登更容易招募仍在擺盪的西方民主國家成為盟友。目前許多歐洲國家仍對是否正式成為美國領導的反中聯盟合作夥伴猶豫不決，除了他們在中國廣大的商業利益之外，他們也擔心過激的中美地緣及政治對抗會讓世界陷入新的冷戰、使全球經濟瓦解破裂、並斷絕所有打擊氣候變遷的希望。

但歐洲領導人們最終仍須回應選民，許多選民非常關心人權，並要求對中國採取更強硬的政策，尤其是德國和法國很快就會發現，他們的政策即將失守，無法在將展開的中美對抗中維持戰略中立以保留他們在中國的經濟利益。若是歐洲民主國家最終加入拜登政府新成立的反中國聯盟，功臣絕對不是美國，而是習近平。

這樣的聯盟能夠讓中國因其對香港的行動付出慘痛代價。但短期內美國雨盟友都無法破壞中國將香港打造成足以媲美紐約和倫敦的金融中心的努力。畢竟若是採取經濟制裁，例如頒布禁令禁止投資在香港的公司，將會引起全球市場的混亂。但他們仍有許多其他方法能夠壓制中國。

目前看來似乎不可能將中國從全球科技供應鏈中移除，但當初巴黎統籌委員會在冷戰期間阻斷了輸送到蘇聯的西方科技，若是反中聯盟同意通過和巴黎統籌委員會相似的條約，這個想法就有可能成真。西方民主國家也可以減少高層之間的往來並積極爭奪中國在多邊組織的影響力，以否決中國領導人們所尋求的國際聲望。收容被中國鎮壓的香港受害者們也同時會是具有人道主義的舉動，以及對中國政策強而有力的反擊。

中國領導人在他們權衡對香港的做法時可能便已知道這些後果了。他們相信這麼做的代價是可接受的，於是選擇了極端強硬的路線。到目前為止，這一步棋可以說是獲得了回報，但中國選擇對新的美國政府及其盟友投擲武器，似乎可能做得過火了。

（翻譯：劉盈玓，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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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Why China’s Hong Kong Crackdown Could Backfir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