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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

●香港最後一任總督

自從英國退出歐盟之後，它和歐陸鄰國原本已不佳的關係變得更加惡劣。對雙方來說，幾乎每個有爭議性的議題都注入了越來越多不信任和民族主義的有毒混合物。

在歐盟這邊，歐盟委員會（ European Commission）和一些歐盟成員國嚴重地搞砸了歐盟新冠肺炎疫苗注射計劃的推行。歐盟對其疫苗保護主義的威脅主要針對目前疫苗施打政策執行良好的英國，而個別歐洲國家政府則嚴厲地批評牛津-阿斯捷利康（AZ）疫苗的功效。

這種疫苗是由牛津大學知名專家所研發的，疫苗的抱怨與客觀的科學證據相悖，因此無可避免地引發了反英情緒的懷疑。除此之外，這些抱怨聲浪讓一些歐洲人不願施打AZ疫苗，更普遍激起了一股反疫苗的情緒，卻從而造成了許多本可避免的新冠疫情死亡案例。許多歐洲國家花了許多時間才恢復理性，並在衛生監管機關的全力支持下重新開始推行疫苗。

而英國政府這邊則是再次刻意打破英國首相強森（Boris Johnson）在去年年初和歐盟簽訂的脫歐協議。英國選擇將自身排除在歐盟的關稅同盟和單一市場之外，而身為歐盟成員國的愛爾蘭共和國則選擇留下。若是愛爾蘭共和國和北愛爾蘭之間重新建立起邊界，將會破壞1998年替英國省帶來和平的耶穌受難日協議，因此避免這個結果的唯一方法，就是北愛爾蘭得留在關稅同盟中，在它和英國本土之間建立某種邊界。

強森簽了前任首相梅伊（Theresa May）拒絕的條約，然後否認會有這樣的一條邊界。他的歐洲部長弗羅斯特（David Frost）之於外交，就像是電鋸之於摺紙一樣，而弗羅斯特現在宣布，在得到其所需之前，英國會無視脫歐協議。想辦法緩解在愛爾蘭海上設立邊界勢必會引起的問題需要耐心與努力，但這樣的立場會打亂這些努力。

因此，本該用來培養英國脫歐後與歐盟關係的沈靜階段演變成了一場酒吧混戰。同時，強森政府最近在一份試圖充實「全球英國」概念的政策文件中闡明了英國將會如何在歐盟以外使用它所謂的自由——彷彿該國已經好幾世紀沒有全球利益及影響力了。

這份文件是一篇寫得十分優美的論文，內容展現了著名的強森式特徵。舉例來說，該文件忠實呈現了強森對於試圖兩者兼得，並從而避免做艱難選擇的偏好，但幾乎所有認真的經濟學家和企業領袖都預期經濟成長在可見的未來裡會減緩，因為英國退出了它的主要出口市場，因此英國還是逃不開艱難的選擇。政府沒有發布英國脫歐對經濟影響的官方預測並不令人意外，畢竟若是數字十分樂觀，一定會用粗體強調顯示。

雖然幾乎沒人相信英國的經濟會一落千丈，但英國進口到歐盟的貨物在一月減少了40%——也就是英國和歐盟之間新的貿易規則生效之後。很顯然地，數據下降有部分是因為全球疫情、新的英歐邊境管制初期衍生的問題、以及年末儲備物資，但就算這樣的趨勢持續下去也沒有人會感到意外。當首相積極尋找藉口時，企業則面臨更高的成本、更多繁文縟節、以及延遲供貨。

「全球英國」的觀念顯然會透過在亞洲尋找新市場來解決上述問題。強森的政策文件中指出，英國正在將其交易以及安全的焦點移往東方。我的一生中有很大部分是在亞洲工作，工作內容是處理亞洲國家間的關係——主要針對印度、中國和日本，我對這個想法的原則感到很滿意，但實際執行起來又是如何？

亞洲的新企業不可能取代英國現在在歐洲可能損失的所有商機。福克斯通和新德里之間沒有隧道，多佛港和上海之間也沒有1萬輛載滿商品的貨車天天來回。即使科技再怎麼進步，各國和鄰近國家的交易永遠比和遙遠友邦來得多。

除此之外，加入歐盟在過去並沒有阻止英國和亞洲國家做生意。但德國在2019年進口至中國的商品總額達到960億歐元（1150億美元），而英國只有大概251億英鎊（350億美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也指出，英國出口到中國的商品總額從1980年開始每年平均實際增加3.7%，但在同一段時間內，中國出口到英國的總額每年平均成長超過9%。

英中貿易關係的強化會讓強森面臨另一個艱難的選擇：英國要繼續和美國、加拿大、澳洲和日本等其他自由民主國家站在同一陣線，試圖遏止中國對其地區和國際法治構成的威脅嗎？還是每次只要習近平政權跺跺腳就低頭叩首？我們這些催促英國在這方面做出抉擇的人並不是要呼籲英國像強森說的那樣和中國進行冷戰，而是為了管理我們和那些想約束中國殘忍、野蠻、且不可信賴的行為的人之間的關係。

除了蛋糕主義之外，英國政府的政策報告反映了另一個強森式的特徵：理想和現實之間的鴻溝，而這道鴻溝無法用虛假的信念和謊言來填補。該報告呼籲英國政府成為科學和科技等領域的全球領導者。但就在政府宣布這個目標的同一天，英國的各間大學對於研究經費可能被刪減表達了深切的擔憂，尤其是科學方面，而這有部分原因是來自英國脫歐，迫使這些機構必須退出歐盟的研究計劃。

因此，英國面臨的艱難選擇逐漸累積，而潛伏在不遠處的問題看起來也十分險惡。英國必須盡最大努力實現脫歐，但這會是一場漫長又困難的鬥爭，在一個逃避的說謊者領導之下更是如此。

（翻譯：劉盈玓，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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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he UK’s Hard Brexit Choices Have Arrived》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