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法蘭科

● 哈佛大學教授
● 美國經濟委員會前顧問

美國和全世界在一年前都陷入經濟衰退。一般來說，經濟學家無法預測經濟衰退開始的時間點，但由於此次衰退源於新冠病毒疫情，經濟學家不必等到標準經濟指標出爐便能夠可靠地辨別其開始的時間點。

到2020年第二季度末，美國國內生產毛額 (GDP) 下降了11%，創下新低紀錄，這使得美國經濟從預估高出1%的潛在產出在2019年末下降到低於10%的水準。經濟預測專家現在預計，2021年經濟成長會非常迅速，GDP也會很快回到疫情爆發前的高峰。到2022年，GDP有可能會遠遠超出其潛在產出。根據預計，雖然速度不會如美國那樣快速，但全球經濟也將會逐漸復甦。

現在，有些人提出警告，美國經濟恐怕面臨經濟過熱。若考量這個可能性，那麼總統拜登於本月初實施1.9兆美元的「美國救援計畫」(American Rescue Plan) 是否存在提供過多刺激的疑慮？

畢竟，樂觀預測美國經濟不只顯示出持續供應疫苗的現況，也顯示人們壓抑許久的服務及商品需求正在釋放。一年前，美國家庭從國會一年前批准的政府轉移支付中儲蓄了約1.5兆美元，而他們現在似乎十分熱衷於快點花掉一部分。此外，美國聯邦準備委員會 (Fed) 於2020年春天推行的貨幣寬鬆政策已經把短期利率降低為零，聯準委員會主席鮑爾 (Jerome Powell) 已多次承諾將會在未來數年內將利率維持於同一水平。

第三個推動需求增加的因素則是近來新一輪的經濟刺激計劃，這不僅包含拜登整套的政策，還包含了國會於12月時批准的0.9兆美元支出。拜登政府計劃透過增加基礎建設投資的支出來提供第四波刺激需求。如此說來，也難怪聯準會官員將在3月17日將其對美國2021年經濟成長率的預期數字提高到6.5%。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 (OECD) 也提出了同樣的預期數字。

經濟過熱的評估依據非常簡單。假設2021年聯邦政府的支出比去年增加了1.9兆美元，約佔總體美國經濟22兆美元的9%。在利率固定為零的情況下，凱因斯乘數可高達1.5。但當額外的政府支出採取了所得移轉的形式時，只有家庭實際消費的部分可支配收入會成為需求。而家庭通常會將其中一部分的金額進行儲蓄，正如他們在2020年的時候也肯定是如此。

那麼假設乘數為1。這般情況下相當於GDP 9%的財政刺激會產生9%的產出增長。考量到2020年底美國經濟產出預計比潛在產出低3%，9%的經濟刺激將使GDP比潛在產出高出約6%。

有一些經濟學家，尤其是前財政部長桑默斯 (Larry Summers) ，雖然支持拜登紓困方案的基本構想，但都認為計劃規模過於龐大，紛紛提出警告表示明年美國會面臨通貨膨脹上升。金融市場也對此作出了回應：10年期美國國債的利率從九月至今已從0.9%提升至1.7%。

與此相反的論調則主張我們並不知道潛在產出的水準，可能會因此低估它。例如，考量到2019年通貨膨脹率只上升了2.3%，即使失業率下降到3.5%，仍有些人質疑2018年至2019年間美國經濟的表現是否真的有高於水準之上。

但是，對疫情爆發前通貨膨脹率的微幅提升還有另一個更可能的解釋，那就是經濟學家所謂的菲利普曲線。也就是說，美國就業和產出的變化對薪資和物價通膨的影響很小。但我們除了困惑為何通貨膨脹並未比2018至2019年間上升更多以外，令人困惑的還有為何通貨膨脹率沒有比2010到2015年間經濟大蕭條之後下將更多，當時美國失業率只從10%的高點上緩緩下降。

因此，儘管明年美國的產出成長率有可能會超出潛在產出，但相對平緩的菲利普曲線顯示出通貨膨脹不太可能過度上升。事實上，聯準會積極歡迎價格上漲的小幅回升。

可以確定的是，提供這麼多經濟刺激可能存在一些不利的面向。相對於GDP，美國國債目前來到了自1945年以來最高的水準，假如利率上升，美國國債的持續性就會下降。貨幣融通的擴張有激起資產泡沫化的風險。貿易逆差將勢必增加，可能會使貿易保護主義的情形更加惡化。而假如支出毫無限制，那麼有些資金就會被浪費。

但很顯然拜登的顧問正在努力確保美國不會重蹈2009年的覆轍：當時美國總統歐巴馬的8000億美元經濟刺激計劃雖然以歷史標準衡量可說是頗有規模了，但對於幫助經濟在全球金融危機後全面復甦來說規模仍然太小，期限也過於短暫。儘管經濟大衰退在歐巴馬的「美國復甦與再投資法案」(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 一生效後便結束，但之後的經濟復甦速度卻太過於緩慢。

我們目前仍然不清楚2009年經濟刺激計劃無法見效的規模是否是歐巴馬政府的問題（除非歐巴馬可能在尋求兩黨稍事合作時犯下了錯誤）。歐巴馬政府官員會辯稱，由於共和黨的反對，他們已在國會通過政治上可行的最大程度經濟刺激計劃。

若要說美國選民是做了錯誤決定的那一方恐有失公允。但是有許多人反射性地將2009年至2010經濟復甦疲弱的帳算在歐巴馬和民主黨的頭上，並讓共和黨於2010年的中期選舉掌握了眾議院，使得共和黨得以阻撓更進一步的振興經濟措施。

從限制財政擴張的規模及期限的方面來看，美國確實在2009年到2010年間犯下錯誤。但是無論這筆帳要確切算在誰的頭上，拜登現在確保不再重蹈覆徹的做法都是對的。

（翻譯：許文婕，責任編輯：張育軒）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Biden’s Sensible Stimulu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