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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倫德 

● 瑞典經濟學家

● 美國大西洋理事會資深成員

僅數年前，投資銀行普遍認為新興市場被低估，價值一定會上漲，所以非常看好。然而拉丁美洲、前蘇聯、中東和非洲在短暫經濟復甦後就逐漸降回將近停滯的狀態。在這方面俄羅斯首當其衝，自2014年起就沒有實質的經濟成長。

俄羅斯有句俗語，說農業的四大難題是春夏秋冬。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擁有同樣的思維，將國內經濟停滯歸咎給國際石油價格等「外部因素」。其實對於俄羅斯本身欠佳的經濟政策和西方國家制裁，普京應負最大的責任。

中歐和東歐的經濟分歧有其脈絡可循。加入歐盟的國家都更有效地治理經濟，國內生產總值（GDP）開始往西歐靠齊。2014至2019年，匈牙利每年平均成長3.9%，波蘭成長4.1%，而羅馬尼亞有4.7%。

與此同時，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幾乎沒有經濟成長，俄羅斯每年平均也只成長0.7％。相較於克羅埃西亞、波蘭、羅馬尼亞和2009年前的土耳其，俄羅斯在此期間人均GDP（依購買力平價）較高，但現今已經落後。如今俄羅斯比羅馬尼亞和土耳其都差。在歐盟國家中，只有保加利亞的經濟落後於俄羅斯。

俄羅斯鄰近歐盟單一市場，若施行良好的經濟政策，理應有更高的成長率。然而普京不只奉行腐敗的朋黨主義，也進行系統性的去制度化，徹底浪費國內充沛的人力資本。法治社會是私人投資與企業發展的前提，但普京將政治帶進法庭和執法機構，消滅了所有依法而治的託辭。比起經濟發展，普京顯然更重視剷除涅姆佐夫（Boris Nemtsov）和納瓦尼（Alexei Navalny，據報導此人近日性命垂危，從監獄轉送至醫院）等異己。

普京的盜賊統治顯現於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評比的全球清廉印象指數（Corruption Perception Index）。2020年，俄羅斯在176個國家中排行第129，同年波蘭排45，而羅馬尼亞與匈牙利同為第69名。波、羅、匈等中歐國家當然不是什麼廉政堡壘，但差別在於國家對財產權的尊重。

俄羅斯不但無法保障財產權，還需背負西方國家的制裁，只有蠢人和騙子會願意投資。把2008至2013年以及2014到2019年兩期間相比較，年均海外直接投資量已從GDP的3.1%下滑至微乎其微的1.4％。

普京4月21日向聯邦會議發表年度國情咨文，一如往常保證「一定會達成總體經濟穩定並控制通貨膨脹。」確實，投資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並不苛責俄羅斯保守的總體經濟政策。俄羅斯不僅有5730億美金的國際貨幣儲備，且聯邦政府負債只佔GDP的18%，更有經常帳盈餘，看似國泰民安。實際上總體經濟穩定只是一種保持穩定成長的方式，本身並不是最終目標，所以意義不大。任何政府的經濟政策目標都應是最大化國民福利。然而普京的目標卻是盡可能擴大俄羅斯主權，也就是他自身獨裁統治權力。

投資銀行的處境可以理解，畢竟他們還要售出俄羅斯債券。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為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會同意這種做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近來不再採用財政保守主義，轉而支持刺激世界經濟，但俄羅斯政府完全與之背道而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很明顯需要更明確的立場。

西方國家制裁加重也是普京一手促成。繼2019年限制購買俄羅斯的國際債券後，美國在4月15日下令禁止轄下金融機構交易俄羅斯發行的盧布公債。俄羅斯中央銀行聲稱公債問題僅在價值1兆5千億美元的市場佔610億，損失並不大，但這種說法忽視了美國制裁背後的暗示。投資銀行仍可以在次級市場購買俄羅斯債券，但必須考量成為下一輪制裁目標的風險。

除此之外，大型新興經濟體持有數千億美元的公債是正常現象，但俄羅斯沒有這個選擇。因此，美國制裁的實際損失比表面上更嚴重。無法用美元交易大大限制了俄羅斯的投資機會，並阻撓了經濟成長。同時，普京實施大尺度的國家開支緊縮政策，導致國內生活水準在過去七年下降了11％。

誰能讚揚這些非人道政策？經濟學家大多聚焦在通貨膨脹調整後的實質經濟成長，但對外國投資人而言，該國以美元計的GDP更為重要。在俄羅斯，美元GDP從2013年制裁前的2.3兆降到2020年的1.5兆，已經縮減了超過⅓。以現下美元匯率計算，俄羅斯現在股票交易市場價值僅有2008年五月最高峰的53％。這樣快速縮減的經濟體，有哪個認真的投資人會願意冒風險？

俄羅斯自2014年經濟停滯，有多少是受油價下滑影響，又有多少是由西方國家的制裁和國內反成長的政策所致？我與斯涅格瓦亞（Maria Snegovaya）在即將公布的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報告中提出，俄羅斯自2014年應有每年5%的成長潛力，但西方制裁導致約一半（每年GDP的2.5-3%）的損失。

俄羅斯的確不是唯一受挫的新興經濟體，但困境中自我毀滅的因素佔如此大的比例，也只有俄羅斯了。

（翻譯：黃雨虹，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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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Russia’s Bear Econom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