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布拉格視角:捷克人既不得罪北約 也不想得罪俄國

塔貝里(Erik Tabery) 2021年05月07日 07:00:00

 

塔貝里

•捷克新聞周刊 Respekt 總編

 

在政府宣佈兩名俄羅斯情報人員應對2014年發生在莫拉維亞(Moravian )Vrbětice村導致兩人死亡的軍火庫爆炸事件負責後,捷克共和國經歷了自1989年天鵝絨革命以來最富戲劇性的兩周。前總理索博特卡(Bohuslav Sobotka)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公眾的震驚情緒:「我要說,這是自1968年入侵行動以來俄羅斯對捷克領土發動的最大規模襲擊,這是一個歷史性時刻,我們必須反擊。」

 

我們的確發動了反擊。捷克政府驅逐了18名在俄羅斯駐布拉格使館工作的俄羅斯間諜,從而引發了可以預見的對捷克駐莫斯科外交官針鋒相對的驅逐。更重要的是,這或許會成為捷克共和國的轉捩點,甚至牽涉到整個中歐。

 

該地區的地緣政治局勢似乎一直以來都十分清楚。波蘭堅決反對克里姆林宮,斯洛伐克人力求保持低調,而奧爾班總理領導下的匈牙利人則是克里姆林宮在歐洲的盟友。捷克人則一直拐來拐去,既不想得罪北約也不想得罪俄國。早在19世紀末,詩人馬查爾(Josef Svatopluk Machar)就準確捕捉到了捷克的立場:「我們平衡同情心/從東方轉到西方,又從西方轉到東方/我們傳染上了兩者的缺點,但卻沒有學到它們的任何的優勢…」

 

1989年後,在反共異見英雄哈維爾(Václav Havel)擔任總統時,我們顯然屬於西方的一部分,想要積極參與北約和歐盟。但哈維爾精彩的論述導致我們未能預見到接下來的局面。20世紀90年代,後共產主義時期出現的捷克精英相比之下要務實得多。在哈維爾談論價值觀的領域,其他人談論的是資金。商業和經濟就是一切;外交政策必須適應。

 

捷克政府並不親克里姆林宮。當地人更多表現出拒絕合作的態度。因為資金,我們想要加入歐盟,我們希望加入北約是因為我們將會得到保護。但一旦需要我們表現出某種程度的團結,我們就開始邊後退邊發牢騷。儘管羅馬天主教與波蘭政治深深交織在一起,長久以來積累的怨恨仍然深刻影響著匈牙利,但捷克共和國無論執政的是左派還是右派,都是物質主義在發揮主要作用。

 

現任總理巴比斯(Andrej Babiš)很好地體現了這種原則。巴比什只想要歐洲的資金。他以捷克共和國不是「布魯塞爾的殖民地」為由拒絕遵守歐洲規則。矛盾的是,這種做法削弱了我們面對俄羅斯的立場,因為它給人的印象是,誰給錢更多我們就跟誰走,我們不屬於任何一方。

 

上述立場對莫斯科而言極具誘惑力。在我們的領導政治家中,有兩位公開宣揚親俄政治:他們是,前總統克勞斯(Václav Klaus)及其繼任者齊曼(Miloš Zeman)。在俄羅斯於2014年入侵烏克蘭後,克勞斯曾代表克里姆林宮道歉,並在文章中寫道,「烏克蘭誕生於共產主義垮臺之後,本質上是一個非歷史性國家。」克勞斯曾致力於推動90年代捷克政治和後共產主義經濟改革,想要捷克脫離歐盟,而他強烈譴責了Vrbětice村襲擊事件披露後政府所採取的對策。

 

儘管克勞斯是右翼人士,但前社會民主黨領袖齊曼則扮演了1989年後非共產主義左派的復興者。不過,齊曼同樣是俄羅斯利益的堅定捍衛者。自2013年其總統任期開始以來,他一直質疑俄羅斯是否真的參與侵略了克里米亞和烏克蘭東部;攻擊警告俄羅斯影響力的捷克情報機構;推動俄羅斯參與建設一座當地核電站;並呼籲解除對俄羅斯持批評態度的前外長皮蒂(Tomáš Petříček)和前衛生部長布拉特尼(Jan Blatný)的職務。布拉特尼曾拒絕購買未經批准的俄羅斯Sputnik V新冠疫苗。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

 

在政府宣佈俄羅斯情報人員是2014年襲擊的幕後黑手後,捷克元首齊曼沉默了7天之久。當他最終復出時,卻扮演了為俄羅斯宣傳的角色。他在一次電視採訪中用嘲笑的口吻說:現在什麼也證明不。他聲稱警方正在對兩種可能的襲擊情境展開調查。他們開始調查這一切僅僅是在最近幾周。

 

事實上,情報機構和警方正在調查的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俄羅斯所發揮的作用。澤曼僅僅是下定決心淡化這一案件的重要性,為達目的他將迫不及待地企圖詆毀捷克機構。

 

我們現在正臨近一個轉捩點。許多捷克人現在明白,我們除參與地緣政治和支持聯盟價值觀外已經別無選擇。我們必須對俄羅斯表達明確的態度。我們是西方的組成部分,普京的克里姆林宮是與西方為敵的。而這樣現實主義的聲音在相鄰的斯洛伐克也越來越響亮。

 

捷克人還開始明白,我們對俄羅斯的依賴比我們想像的要小得多。雙邊貿易很小;我們的能源供應十分多樣化。捷克人有希望認識到,因為他們的本國安全不受威脅,他們完全可以積極參與北約和歐盟。

 

但這同時取決於其他人的做法。起初西方國家對宣佈俄羅斯參與襲擊軍火庫的聲明反應平淡。這一點立即被親俄羅斯的網站和政客所抓住:根本沒人在意,沒人相信,等等等等。

 

這樣的反應觸動了捷克人極其敏感的神經。1938年,英法在慕尼克實行綏靖政策的痛苦記憶依然揮之不去,當時捷克斯洛伐克發現自己不得不獨自面對希特勒。從那以後,我們就學會仔細觀察其他國家的反應,以便判斷盟國對我們的興趣究竟有多大。這解釋了為什麼歐盟和北約很快表達了對我們國家的支持非常重要,有幾個北約成員國對俄羅斯外交官進行了象徵性的驅逐。

 

今年秋天將舉行議會選舉,民調顯示多數人傾向對齊曼和克里姆林宮沒有好感的政黨。隨著競選活動開始升溫,沒人預期齊曼——或克里姆林宮——會保持中立。

 

(本篇由PS官方翻譯,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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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he Explosive Reset of Czech-Russian Relation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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