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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魯爾

• 印度前外交部長

• 聯合國前助理秘書長

• 現任印度國大黨籍議員

巴基斯坦權力極大的三軍情報局（Inter-Services Intelligence，以下簡稱為ISI）已故前領導人古爾中將（Hamid Gul）生前喜歡吹噓，聲稱未來有關阿富汗的史書裡，將記載ISI協同美國擊敗了蘇聯。他也常狡猾地補上一句，說史書也會記載ISI協同美國擊敗了美國自己。

軍人有個通病，總是在退伍後自吹自擂，即使種種細節顯示所謂光輝的過去根本沒有那麼偉大。但古爾沒有說大話。他正確的指出藉著美國軍事、物資和資金大力協助，ISI扶持激進份子和恐怖組織對抗駐阿富汗的紅軍是促使蘇聯掩面撤出的關鍵。

後來巴基斯坦如法炮製，用幾乎一致的方法和人員，創立並支持自稱神學士（Taliban）的聖戰組織。神學士迅速佔領了阿富汗，將其全然作為ISI附屬地區進行統治。古爾等人享受利益，直到神學士「伊斯蘭酋長國」窩藏的前聖戰士賓拉登（Osama bin Laden）從阿富汗的藏身處下令對美國發動九一一恐怖攻擊。

美國憤怒回擊，推翻神學士政權，賓拉登出逃，只能在ISI保護下到巴基斯坦軍事臨時堡躲避。2011年，美國追蹤賓拉登到位於亞波特巴德（Abbottabad）的安全住所，轄下特種部隊同年將之擊斃。ISI臉面盡失。

然而，美國逐漸厭倦阿富汗戰爭的長期負擔，同時ISI援助神學士重新武裝、組織並發起行動對抗美國支持的喀布爾（Kabul）政權，使ISI勢力回歸。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公布將在9月11日前從阿富汗撤軍。換言之，美國會在九一一事件的20週年前完全撤離。這個日期長久以來代表美國根絕恐攻的決心，現在則淪為後繼無力的表徵。

無論美國做了什麼後續措施來顧全臉面、掩蓋投降事實，既然沒有達成任何長期目標，撤離阿富汗就是實質上的戰敗。現在神學士前所未有地強盛，隨時準備好重新掌控喀布爾，而外部得利者唯有ISI。如古爾所預言，ISI會藉美國的幫助擊敗美國。巴基斯坦已經接受美國軍事援助超過20年，總值估計為110億美元。

ISI一直有個執念，認為控制阿富汗可以讓巴基斯坦擁有足夠的「戰略縱深」來對抗主要敵人印度。神學士政權是最有利的保障，由神學士主導的聯合政府亦可。神學士派系極為感激巴基斯坦的贊助，兩者關係緊密。阿富汗總統甘尼（Ashraf Ghani）曾尖酸地提到，神學士的決策組織奎達協商會議（Quetta Shura）、米蘭沙阿協商會議（Miramshah Shura）和白沙瓦協商會議（Peshawar Shura）都是用所在的巴基斯坦城鎮來命名。

不過對古爾的繼任者來說，低調才是明智之舉。首先，美國撤離阿富汗消除了巴基斯坦對白宮決策的影響力。美國不再迫切需要巴基斯坦，對巴國也許是個壞消息。

再者，ISI非常清楚扶植激進組織必須面對失去掌控的風險。雪萊（Mary Shelley）的名著《科學怪人》（Frankenstein）說明了人造生物可以產生自己的意志和需求，這個概念可以映照在現實中。以色列扶持激進組織哈瑪斯（Hamas）來對抗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alestine Liberation Organization）就是個案例。

巴基斯坦正遭逢相同命運。九一一後美國打擊阿富汗，巴國政府與美國的消極合作期催生了「巴基斯坦神學士」（Pakistani Taliban）。阿富汗神學士需要巴基斯坦庇護以及ISI的藏身處、資金和武器來製造叛亂，嚴重程度足以讓美國撤軍。而巴基斯坦神學士則將槍口對準政府，認定其未效忠軍事伊斯蘭主義。

ISI肯定希望在美國離開、阿富汗神學士穩定掌控喀布爾以後，能夠說服巴基斯坦神學士原諒ISI之前的過錯。理論上來說，和解可以恢復巴國的和平，ISI會控制阿富汗，巴國聖戰組織也將不再破壞政府軍事設施與艦隊，並轉而與ISI合作加劇攻擊「真正的敵人」：印度。

但事態也可能往壞處發展。阿富汗神學士的勝利可能會鼓舞巴基斯坦激進組織，激勵他們不再忍受政府ISI的甜言蜜語。他們可能會在國內發動恐怖攻擊以複製在阿富汗的成就。他們也許會想，若阿富汗能受伊斯蘭酋長國統治，為何巴基斯坦不可以？若可以自主行動，為何要配合ISI？

這種最糟糕的情境下，ISI今年9月11日的勝利可能只有表面光鮮，實質上空虛不已，養虎為患。確實，巴基斯坦神學士沒有任何國家扶植，成功機率會比阿富汗神學士小。但他們還是能夠造成不少損失，同時會讓巴國民眾因國家受軍隊支配而失去信任。

如果上述發展成真，我們就必須延伸古爾的言論。ISI身為巴基斯坦軍方的代理人，即使沒有藉自己的幫助「擊敗」自己，最少也會親手摧毀自身信譽。

（翻譯： 黃雨虹，責任編輯：張育軒）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Pakistan’s Taliban Monste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