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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地球視角:精確評估膨脹的全球債務 需要一個資產負債表

 

沈聯濤

● 香港大學亞洲全球研究所傑出研究員

 

肖耿

● 香港國際金融研究所主任

● 北京大學滙豐商學院教授

 

2021年全球慶祝第51個地球日,主題是還原我們的地球。正如新冠疫情提醒我們的那樣,人類活動對地球的影響已經越界。地球是一個完整的自我調節的生命系統,它需要一個完整的在全球範圍內能平衡的會計系統。我們需要一個全球資產負債表。

 

在1946年的一份電報中,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要求資助一項「生死攸關的利用原子能為人類造福,而不是摧毀人類的挑戰項目」,他認為「如果人類希望生存並邁向更高的文明層次,那麼新思維是非常必要的」。同樣的邏輯適用於人類造成的環境危機。生存下去,並且實現更好的、更可持續的未來,我們需要「新思維」。

 

舊思維創造了基於民族國家的政策框架。決策者聚焦考慮其行動對當地居民的物質影響,並通過量化經濟指標(例如GDP)來衡量。聯合國國民經濟帳戶體系(簡稱SNA,於1953年制定,1993年更新,2008年再次確認)主要衡量經濟流量,例如收入、支出、進口和出口。

 

但是,即使有足夠的資料(如土地評估和智慧財產權資料),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也會面臨存量與流量資料不一致的困擾。對許多資產和負債以及損益的低估意味著現實中的不平衡現象經常被歸類為錯誤和遺漏項下,從而無法真正反應不平衡的實際影響。

 

如果有一個全球資產負債表系統,所有流量和存量都必須保持平衡。這將使衡量每個國家的活動對全球體系的影響變得更加容易。

 

全球資產負債表具有傳統的經濟意義。例如,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後,日本公司和銀行為修復自身資產負債表所做的努力明顯導致了其它地區的蕭條及金融危機。在當今高度融合的全球經濟中,沒有人可以假裝各個國家的資產負債表是獨立存在的。顯然,如果一個國家的資產負債表過於脆弱,那麼其它國家也將面臨其溢出風險。

 

此外,建立全球資產負債表還具有社會意義。如何評估不斷膨脹的全球債務?每個債務的產生都有對應的資產,如果其產生的社會收益率大於資金的成本,則該資產與負債是可持續的。然而,這些社會回報(或成本)很少被量化衡量,而這對處理債務困擾的決策者就是一個很大的盲點。更好的方法是統籌考慮債務和相關資產,包括相關的成本和收益。而這就需要塑造全球視野,綜合考慮經濟、社會和生態等各個方面的資產與負債,及成本與收益。

 

從更廣泛的角度來看,全球資產負債表能夠更全面地描述全球失衡問題。一些問題,例如收入和財富失衡,已經很明顯。但是其他方面,例如環境污染和全球供應鏈的堵點,尚未得到充分的描述。

 

諸如VisualCapitalist.com之類的公司已經提出了許多有益的創新舉措來描述現實世界。例如,通過更清晰地描述高成本的碳排放消費模式,全世界將更有能力通過有針對性的創新和投資來解決這些問題。

 

全球資產負債表的另一個主要好處:它可以揭示全球或區域合作將帶來的重要但可能是間接的利益的領域。例如,從全球系統的角度來看,世界通過集體行動來幫助非洲應對其人口、糧食、能源、健康和安全方面的挑戰,會具有非常高的經濟和生態收益。

 

也許最根本的是,全球資產負債表將突出顯示各個國家應為自己的自利行為承擔相應的義務。例如,如果一個國家擴大集約化生產,利用土地或建造有大量污染的工廠,則其民族國家帳戶將顯示國內生產總值增加的好消息,而且可能被認為經濟收益超過了生態成本。但是,全球的帳戶將顯示出森林砍伐和污染等負面溢出因素其實在損害人類健康、工作和其它國家的環境,因而會顯著糾正我們之前對現實世界的錯誤認識。

 

日本最近做出了一項決定,計畫逐步向太平洋排放福島第一核電站處理過的核廢水,這個例子清晰地表明瞭一種成本外溢導致的緊張局勢。日本當局表示反對其排放處理過的核廢水是不科學的。但是批評者堅持認為,排放核廢水會破壞環境並侵犯周邊國家的人權。

 

不管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什麼,這個問題顯然不僅會影響日本。因此,當事國不僅必須考慮尋找替代解決方案的內部成本,還必須考慮其選擇的解決方案所隱含的外部義務。即使廢水本身證明是安全的,該決定也可能加劇民族國家之間的不信任感,而缺乏信任最終可能造成巨大的全球共同損失。

 

疫情突出表明了應對公共領域的挑戰需要整個政府和整個社會參與的解決方案。它還顯示了缺乏完整透明的共用資料會導致有缺陷且破碎的應對方法,以及有害的誤解。

 

我們有足夠的經濟和生態資料來準備全球資產負債表的初稿,這在一定程度上要歸功於大資料和社交媒體。這些資料可以並且應該像維基百科(Wikipedia)一樣進行匯總。確實,鑒於「全球資產負債表」具有多維和多學科的性質,因此任何個人或團體單獨承擔這項任務都是不合適的,應該在多邊機構主持下召集一個全球委員會領導並啟動這項工作。

 

建立全球性的框架並非易事,這一過程無疑會在許多國家遭遇民族主義的抵抗。但是,就像利用原子能一樣,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鬥爭。全球的資產負債表代表了我們「生存並邁向更高水準」所需的「新型思維」。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張育軒)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A One-Earth Balance Shee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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