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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崔卡德澤

● ​俄羅斯獨立電視台Dozhd記者與主播

編按：普京的俄羅斯全面掌控媒體，但至今沒有封鎖Youtube，俄羅斯人可以在這裡找到真相。

幾代人以來，電視一直在俄羅斯家庭中佔據重要的地位。對許多俄羅斯人來說，在漫長的一天工作結束後，一邊看新聞一邊放鬆已是由來已久的習慣。你可能會對著螢幕上的人大喊，但你仍然會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在蘇聯時期，電視臺會在所有6個頻道上厚顏無恥地撒謊。如今，他們的謊言更加倡狂，並且覆蓋了更多的頻道。

事實上，21世紀的俄羅斯只有一個獨立的自由電視頻道，那就是我的雇主Dozhd TV。在當局的壓力下，它被排除在主要的有線電視方案之外。因此，許多俄羅斯人無法收看我們的節目。即使清楚自己無法相信主流頻道中「專家」和「官員」所言之詞，他們卻往往出於習慣、保守和思維惰性直接接受這些資訊，並且在今後很長時間內都不會有所改變。

然而多虧了網際網路，即使在廣泛審查和無休止的主旋律宣傳下，俄羅斯新聞業的發展仍令人鼓舞。俄羅斯日益出現兩個平行的現實，即我們熟悉的後蘇聯現實，以及由YouTube提供的新現實。在YouTube上，人們可以觀看集會和抗議的直播、對官員腐敗的深入調查，以及被國家電視臺列入黑名單的人的採訪。

如今，嚴肅新聞通過網路不僅生存下來，而且正在蓬勃發展。因此，俄羅斯當局逐漸意識到，他們必須考慮這個新虛擬世界的現實後果。以富爾加爾（Sergei Furgal）為例，儘管他與執政的統一俄羅斯黨沒有任何關係，卻出人意料地贏得了2018年遠東城市哈巴羅夫斯克的州長選舉。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克里姆林宮試圖通過指控這位政治暴發戶在2004年至2005年期間犯下的幾起謀殺案來打壓他。

令當局驚訝的是，富爾加爾被捕一事成為了哈巴羅夫斯克和許多其他城市大規模示威的導火索。雖然國家電視臺對抗議活動的報導有限，但關於抗議活動的新聞在社交網路和YouTube上如野火般傳播，並面向更時髦、年輕的觀眾。與蘇聯時期線上駭客聽不到觀眾聲音的年代相比，那些從集會現場發來報導的人會閱讀評論，並對觀眾的需求做出回應。儘管哈巴羅夫斯克的抗議者遠離其他人口中心，但他們知道他們受到俄羅斯數百萬人的關注和支援。

在YouTube改造俄羅斯的政治之前，這裡的許多記者已經開始對從事這個職業失去一切希望。他們明白自己只有兩種選擇，要麼進行國家宣傳，要麼冒著風險，追求真正符合公共利益新聞。然而如果選擇了後者，當局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破產。

但是在有了YouTube以後，人們能夠把堅持真實新聞轉換成真金白銀。前國家電視臺明星主持皮沃瓦羅夫（Aleksei Pivovarov）在2010年代中期離開了國家電視臺後，於2018年在YouTube上發佈了《社論》。該頻道在遵循所有舊式新聞的原則上對關鍵的國家話題進行嚴肅報導，並且提供高品質的圖像、現場報導以及對特定問題各方的採訪。由於俄羅斯電視長期缺乏這類內容，這些線上頻道很快吸引了數百萬觀眾，而這也意味著數百萬盧布的廣告收入。

況且，獨立媒體在YouTube上的流行，打破了關於俄羅斯人不關心政治的迷思。為了接觸到更廣泛的受眾群體，YouTube上的直播主也很快地適應了潮流。例如，前體育記者達德（Yuri Dud）吸引了一大批求知欲強且充滿激情的追隨者。雖然最初的內容多採訪說唱歌手和脫口秀主持人，如今採訪對象也擴展到了政治家和其他領域的人物。

達德在曾經看似賠錢的故事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例如，他關於俄羅斯的愛滋病病毒、史達林統治下的鎮壓、以及2004年別斯蘭學校恐怖襲擊的視頻就獲得了數千萬次流覽量。同樣值得重視的是，達德的主要觀眾不是城市自由主義知識份子，而是學童和學生。達德知道如何在網上吸引年輕人的注意力，並且一直在向俄羅斯所謂政治冷感、處於30歲以下年齡段的年輕人展示國家的真實現狀。

最後，俄羅斯主要反對黨領袖納瓦尼（Alexei Navalny）是與新媒體相關的最成功故事之一。直到最近，俄羅斯國家電視臺才提到了他的名字。2020年8月，納瓦尼神經毒劑諾維喬克中毒，被空運到柏林接受治療。隨後，俄羅斯官方媒體終於開始承認他的存在，稱他為「柏林病人」、「網路流氓」，說他只是一個「部落格作者」。當然，納瓦尼早就被禁止出現在國家電視臺，但這也不再是一個問題。他在柏林接受了杜德的採訪，該影片在發佈後幾天內就獲得了超過1500萬的流覽量。

毫無疑問，YouTube已經成為報導俄羅斯政治新聞的主要平臺。與國家電視臺不同的是，它的領軍人物不能妄想在發表粗製濫造或錯誤的報導後輕易脫身，否則將失去觀眾，以及成名和發財的機會。

當然，最大的問題是這些線上管道能夠開放多久。就目前情況而言，後蘇聯時期的事務總管仍然低估了YouTube的力量。又或者，他們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卻也知道全面取締Youtube將使人們走上街頭，抗議規模也將在俄羅斯現代歷史上絕無僅有。

俄羅斯並不是北韓。這裡孕育著一代勇敢、並且追求自由的人，而他們逐漸地不再理會國家電視臺。越來越多老一輩的俄羅斯人也開始跟隨這一代人的步伐。值得欣慰的是，現在大多數電視都可以連接網路。在這裡，一個新的、基於事實的現實正等待著觀眾。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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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How YouTube Brought Politics Back to Russia》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