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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魯爾

• 印度前外交部長

• 聯合國前助理秘書長

• 現任印度國大黨籍議員

印巴分治71年後、也是東巴基斯坦獨立為孟加拉國47年之後，印度次大陸分裂的混亂再度襲擊這個國家。目前在印度阿薩姆省實行「國家公民登記」（National Register of Citizens，NRC）所引發的危機，導致400萬人的公民身份和前景陷入不確定，並且有可能破壞地區的和平現狀。

1947年英國離開印度，以宗教基礎劃分印度：在穆斯林佔大多數的印度東部和西部省份之中，建立一個穆斯林國家巴基斯坦。1971年印巴戰爭，巴基斯坦軍隊對孟加拉族展開殘暴的種族滅絕運動，約有1000萬難民逃往印度，東巴基斯坦也獨立為孟加拉國。

宗教、語言、文化　為印度教徒與穆斯林衝突遠因

印度在那一次戰爭中打敗巴基斯坦，絕大多數的難民都返回了新獨立的孟加拉，但仍然有些人選擇留在印度，後來與當地居民無縫同化。接下來的幾年，這批人目睹了數百萬來自孟加拉的難民，因為當地經濟困境、缺少土地問題，選擇逃離人口密度極高、擁擠難耐的孟加拉而湧入印度。

雖然湧入印度西孟加拉邦的移民，生活在孟加拉族群中，很容易被同化，但因為與多數的新鄰居存在語言、文化和宗教的分歧，那些定居東北部阿薩姆邦的移民，所面臨的挑戰更大。情況演變至1980年代，阿薩姆邦學生因為對失去土地和工作機會的前景，感到憤怒而舉行大規模的抗議活動，暴力衝突因此時有所聞。

阿薩姆邦幾乎變得難以控制，一群孟加拉穆斯林移民族群，爆發野蠻的大屠殺，其中一起案件發生於1983年。阿薩姆邦內利村（Nellie）和其他村子總共約3000名穆斯林遭殺害，顯見這次危機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最終於1985年，時任總理拉吉夫甘地（Rajiv Gandhi）達成一項《阿薩姆協議》（Assam Accord），承諾驅逐1971年以後，所有來自孟加拉的非法移民，終結「阿薩姆暴動（Assam Agitation）」。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困難。多年以來，各式各樣的特別法庭在估計2千萬的非法移民中，僅查出不過數千人，也沒有採取任何具體行動，履行「阿薩姆協議」給予的保障。相反地，這個問題被擱置了數10年。

2014年，由印度人民黨（BJP）莫迪（Narendra Modi）當選，組成強硬派的印度民族主義政府，並恢復「國家公民登記程序」。由法院指導和政府支持工作的主要階段結束後，同年7月底再公布第二版的NRC，名單上的人員，祖先1971年以前即抵達阿薩姆。

重啟NRC　為剝奪孟加拉族穆斯林選票

印度人民黨偽稱這是「中立行動」，強調整個過程都受到高等法院的監督，甚至還慶祝「外國人」的身份被認可。但因為此舉影響範圍包括，誰可以擁有土地、工作機會以及是否可以在印度人民黨執政的阿薩姆有投票權，讓NRC完全不公正。無論最終影響規模如何，外界仍然有時間對調查結果提出上訴，並且糾正錯誤，而最後被排除在外的絕大多數，顯然就是孟加拉的穆斯林。

事實上，有一方意見認為，恢復NRC的主要目的，為盡可能剝奪孟加拉族穆斯林下一次大選的投票權。人民黨的支持者之中，穆斯林人口佔少數。而阿薩姆邦約3000萬人口中，權利遭到剝奪的400萬穆斯林可能對人民黨的選情，影響甚鉅。另一方面，幾乎不可能將孟加拉穆斯林、印度籍孟加拉族穆斯林區分開來，剝奪這群為數眾多居民的投票權，法律權利影響層面也仍待評估，法院很可能不通過此決議。

無論如何，被NRC排除在外的孟加拉族穆斯林，失去的不僅僅是投票權。有人高調表示要將他們驅逐到孟加拉。但是印度、孟加拉雙方並未簽署雙邊驅逐協議，孟加拉明確表示不對任何外來移民負責。印度最不需要的就是再製造一次移民危機，或者更糟糕的是，強制驅逐。畢竟，孟加拉已是少數與印度人民黨維持良好關係的鄰國之一。

民主的印度　恐邁向種族清洗的歧路

而被NRC排除在外的孟加拉族穆斯林，已居住在阿薩姆40多年，仍可能無處可去、流離失所。有一些人建議在他們能夠回到孟加拉前，先為印度建立難民營，更因為無法保證哪一天會被趕出家園，孟加拉穆斯林的未來更令人感到恐懼。從本質上來看，剝奪人民已在民主印度享有大半輩子的權利是否合理？

截至目前為止，NRC所帶來的危機尚未導致暴力發生，但隨著情況愈演愈烈，爆發暴力的風險正在增加，現在政府必須正視這個棘手的問題。由1985年達成的協議，解決1971年以降的行動，是否真的也能成為解決2018危機的最佳解方？印度的民主體制，真能忽視數10年來一直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所享有的人權？儘管保護印度主權和公民身份的完整性值得稱讚，但這是否可以構成讓數百萬喪命的理由？

這一些問題沒有明確答案，雖然雙方高昂的意見都各有支持者，但人民黨以多數聲音壓過少數權利已該引起人們強烈關注，無論結局好壞，印度政府的NRC政策將影響印度動盪民主體制的未來。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 Is Ethnic Cleansing Coming to India?》，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