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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敏欣

● 華裔美國政治學家，專長中國政治經濟、中美關係

● 美國加州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政府學教授

● 著有《出賣中國：權貴資本主義的起源與共產黨的潰敗》（China’s Crony Capitalism）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開始對規模2000億美元中國進口商品課徵10%關稅，讓美國與中國貿易戰升級到新階段。中國開始報復美國舉措，兩國雙邊貿易將超過一半都將被波及，而中國的損失將最大。

2017年中國對美國出口規模達5060億美元，進口規模約1300億美元。這代表中國很快就會用光手上以美元計價的貿易戰籌碼。沒有有力的籌碼，中國現在必須用自己聰明的政治頭腦，想出創新對應美國的手段。

中國前財長：禁止美企必需品出口

其中一個想法已經引發關注，主要是因為由前中國財政部長、中國社保基金理事長樓繼偉提出的。樓繼偉16日在中國發展論壇發表演說時提出，針對美國企業必需品限制出口，藉以干擾美國供應鏈最少3~5年的時間。樓繼偉認為，以上舉措可以導致美國經濟感到「痛」，其「痛」的程度足以影響美國大選。

的確，許多美國製造的產品必需依賴中國進口的半成品。中國若斬斷相關產品出口，美國企業短期內的確很難找到好的替代方案。

美國經濟無疑的將受到嚴重干擾。不過，中國經濟受損程度會更嚴重，因為美國產出更多中國需要的半成品，而中國是更難找到替代方案的。

當然了，樓繼偉提出的理論支持者很清楚中國將受傷更慘。他們更明白「相互保證毀滅」（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MAD）原則，即如果一國先採取攻擊，另一國也將採取對等式回應，但一方不出手，另一方也不會輕舉妄動。

「相互保證毀滅」概念不適用貿易戰

在冷戰期間，「相互保證毀滅」概念有助於降低直覺式反應發生機率，和平局面因而得以維持。美國、蘇聯知道，彼此的彈藥庫中3萬顆核彈的其中一顆若被動用，就會引來同樣毀滅性的反擊。不過，貿易戰不是核子戰爭，美國在這場貿易戰的籌碼明顯多於中國。而有一方的攻擊不那麼明確，那就不符合MAD邏輯。

高階半導體晶片是美國可以控管最有力量的半成品。4月美國禁止中國通訊大廠中興通訊購買高階晶片，以作為違反美國出口法規的懲罰。中興通訊即刻陷入營運停擺窘境。川普若後續沒批准對中興通訊實施「緩刑」（10億美元罰款、遵守更嚴厲複雜的法規），該公司將無法恢復營運。

除高階半導體晶片，美國政府可以要求波音（Boeing）、聯合科技（United Technologies）停止對中國大型商業機隊出售飛機零件、引擎，藉此阻止中國航空業發展。美國政府也可以禁止Google（谷歌）停止在中國支援智慧型手機所需的安卓（Android）系統。上述舉措都會讓中國損失大於美國。

中國領導班子是務實派

上述舉措的直接經濟成本還僅是開始。中國政府若採取樓繼偉的提議，持續報復美國則將加速兩國經濟脫勾，兩國可能會創造出降低彼此依賴度的機制。

這會讓美國貿易捍衛者、國防鷹派雀躍，因為他們相信這樣做中國力量會被削弱。不過，如此卻也將提高全球危險程度，因為中國、美國策略性衝突，將再也不會被彼此的經濟利益牽絆。

好消息是中國領導階層是務實派，很清楚認知現況，當面對一個強大對手時，採用MAD策略是不明智的。他們必須接受川普升級貿易戰的事實，啟動停戰模式，讓雙方能夠好好的進行和平談判。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MAD About Sino-American Trad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