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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阿米 

●台拉維夫大學歷史學教授

●曾任以色列外長（2000.11 – 2001.03）

●著有《戰痕、傷口與和平》

以色列新的《民族國家法》（nation-state law）聲稱在國家行使自己的權利「是猶太人獨有的」，同時將希伯來語定為以國的官方語言，確立「猶太人定居（Jewish settlement）為國家價值」，以國上下都將努力朝此方向推進。

自由主義者譴責此法已侵犯阿拉伯少數民族（巴勒斯坦人）的公民權利，但它可能以更加陰險的方式削弱以色列的民主。

新法規範前已歧視

這部新法律是現任總理納坦雅胡極右翼聯盟將以色列變成一個更不自由的民主國家的最新魯莽行動，與1948年的《獨立宣言》和1992年的《基本法》相矛盾，這兩部法律都在維護人的尊嚴和自由，更甚者，兩者都保障包括猶太人和阿拉伯人等所有人的權利。

然而，在實踐中，以色列政府長期以來一直違反這些法律。雖然巴勒斯坦人在技術上可能在憲法上與猶太以色列人地位平等，但這並未阻止政府歧視他們。例如，大多數國有土地都是猶太人託管。

同樣，早在新法律鼓勵和促進猶太人定居點的建立和發展前，以國政府便已如此做了。以色列建國70年以來，沒有建立一個新的阿拉伯村莊，更甭說一個城市，舊村莊缺乏規劃和分區計劃，這就是為什麼非法建築在阿拉伯村莊如此普遍的原因。

此外，以色列廣泛的各種法律已明確和含蓄地將以色列定義為猶太國家 - 這是國際社會同意的定義。 1947年的聯合國分區計劃將以色列定義為猶太人的國家，以色列及巴勒斯坦和平進程長期以來的原則都是，巴勒斯坦人應該在1967年以前的兩國邊界建立國家並行使民族自決權。

猶太人多數決

大多數以色列猶太人認為，應該限制阿拉伯人的政治干涉，諸如自決等「關鍵的國家決定（crucial national decisions）」都要留給猶太人進行多數決。這就是前總理拉賓（Yitzhak Rabin）拒絕求助阿拉伯議會支持通過《奧斯陸協定》（Oslo Accords）的主因，諷刺的是，拉賓任內還曾讓投資阿拉伯社區成為國家優先事項。

儘管如此，截至2017年，逾60％的阿拉伯以色列人認為以色列是一個生活的好地方（2015年為64％），60％的人（2015年為58.8％）寧願生活在以色列，也不願生活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國家。

此外，在2012年，60％的阿拉伯以色列人接受以色列作為猶太人佔多數的國家，具有猶太人的官方特徵，例如希伯來語是官方語言，星期六是休息日等。

如果民族國家法律的原則已經生效，並且人們普遍接受，為什麼還要通過呢？顯而易見的解釋在於，與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和整個歐洲的民粹主義領導人一樣，納坦雅胡希望藉由通過新法來吸引人民，累積政治資本。

憑藉極端民族主義和反阿拉伯言論，納坦雅胡操縱以色列人相信自己遭受威脅，從而對抗阿拉伯同胞。在警告阿拉伯人將「成群結隊（in droves）」前往投票站後，他漂亮贏得2015年大選。

民族意識是兩面刃

所有這一切加上和平進程的僵局，使大多數以色列人相信他們的國家不可能既是猶太人又是完全民主的。因此，他們接受了納坦雅胡的民主價值觀侵蝕，確定他們必須把身份放在第一位。鑑此，以色列阿拉伯人承認以色列作為一個猶太民主國家的合法性，從2015年的53.6％降至僅僅兩年後的49.1％，也許不足為奇。

但是，民族國家法律不僅僅是在不斷增加的以身份為中心的選民中累積政治資本的另一種手段。還有另一個動機，一個對以色列民主構成更嚴重威脅的動機。

以色列是一個繁榮的發達經濟體，但卻建立在一個過小的勞動市場上。然而，阿拉伯以色列人代表相當大的勞動力資源（正統猶太人社區也是如此，其中勞動力參與率遠低於世俗猶太人）。

為了提高對阿拉伯以色列人經濟和社會融合的興趣，以色列政府於2015年12月批准了一項真正具有歷史意義的5年計劃。

3年後，阿拉伯以色列人的融合正在迅速發展。根據2017年以色列民主研究所的以阿關係指數（2017 Israel Democracy Institute Index of Arab-Israeli relations），70％的以色列阿拉伯人會說流利的希伯來語，77％的人對分裂不感興趣。

此外，台拉維夫大學（Tel Aviv University）的賈莫爾（Amal Jamal）強調，以色列阿拉伯學者數量的持續增長和以國阿拉伯中產階級的出現。他發現，隨著民族意識的上升，成就了現實。

這就是民族國家法律的用武之地。阿拉伯以色列人日益一體化和繁榮，使他們能夠反對歧視性政策。然而，隨著民族國家法律的實施，他們的法律資源卻也受到嚴重限制。

但這可能不僅讓一個越來越有權力的少數人沉默的問題：以色列政府併吞巴勒斯坦領土，為打擊阿拉伯多數人奠基。從這個意義上講，民族國家法律是對政府自身擴張主義的政策，更是對以色列民主的潛在破壞性打擊。

由於兩國解決方案近幾胎死腹中，以色列確定猶太身份比民主更重要，這不僅對阿拉伯公民不利，最終對以色列猶太人也會帶來傷害。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Israel Chooses Identity Over Democrac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