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卡瓦瑟

• 智利迪亞哥波特萊斯大學（Universidad Diego Portales）政治系教授

• 曾編著《民粹要義》（Populism: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牛津民粹手冊》（Populism: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7日，約46％的巴西選民在首輪投票中投給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為總統，這意味著近5000萬巴西人支持這位立場激進的右翼民粹主義候選人，言論明顯呈現威權主義、仇視外族和女性（xenophobia and misogyny）。

波索納洛的成功是否預言著拉丁美洲進入了激進右翼政治（radical right-wing politics）的新時代？

各地右翼民粹大不同

巴西選舉結果肯定令人擔憂。雖然具有軍事背景的波索納洛不但在首輪選舉中領先，28日更在二輪選舉中勝出，其實，很少有人認為他會在首輪贏得逾40％的選票。

同時進入第二輪投票的波索納洛和工人黨（PT）哈達德（Fernando Haddad）間的競爭就在波索納洛成為巴西下任總統後結束。

許多觀察家認為，席捲美國和歐洲大部分地區的右翼民粹主義浪潮正在向拉丁美洲發展，在這裡，民粹主義政客茁壯成長的條件已經成熟。但是，雖然確實吸引全球關注，但拉丁美洲（甚至是巴西本身）與歐洲、美國的右翼民粹存在重大差異。

在歐洲，支持激進權利的主要問題是移民，2015年，達到頂峰的大量難民議題躍上歐盟各國的公共辯論桌。然而，比起移民，拉丁美洲的公民卻更關心經濟繁榮和公共安全。

至於美國，川普（Donald Trump）的執政優先順序就像他的選舉勝利一樣，取決黨派的忠誠度。共和黨大老們可能對川普的領導風格有疑問，但他們的支持對川普政府的成就至關重要。

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在獲聯邦參院任命確認前爆發性侵指控就是一個例子，卡瓦納的回應幾乎讓民主黨聯邦參議員取消他的任命資格。

巴西貪污醜聞不斷

相較之下，就算乖乖遵循選舉法規，波索納洛始終沒有黨機器的強大奧援，自從今年加入社會自由黨（Social Liberal Party）以來，波索納洛改變了許多政綱（platform）內容，在選戰中採取了更保守的社會政策。　

波索納洛現象甚至無法代表更廣泛的拉丁美洲政治，這些國家政治最近明顯「向右靠攏（rightward）」，但立場仍保溫和。阿根廷總統馬克里（Mauricio Macri）和智利總統皮涅拉（Sebastián Piñera）分別於2015年和2017年當選，他們都屬中右翼領袖。

鑑此，波索納洛的崛起很明顯地是巴西國內特殊情況的直接結果，其中包括了嚴重的經濟衰退、大規模貪污醜聞的爆發，這些醜聞已經污染了PT和巴西整個政治階層。但，波洛索納的總統任期並不會成為拉丁美洲更廣泛的右翼民粹主義浪潮的一分子，此一事實更沒有降低外界對巴西前景危險性的擔憂。

委內瑞拉走上專制

這些條件非常類似於20世紀90年代後期委內瑞拉強人總統查維茲（Hugo Chávez）的崛起，查維茲執政後實施激進的體制改革，使他幾乎不受限制地推翻民主進程。

這些改革是查維茲繼任者馬杜洛（Nicolás Maduro）順利讓委內瑞拉走上專制政權的關鍵原因。

波索納洛的總統職位是否會對巴西民主構成類似的威脅？簡單來說是肯定的，正因為與馬杜洛一樣，波索納洛就職後很難以其他方式來管理巴西。

為了合法治理，波索納洛需要獲得政治、商業精英和民眾的廣泛支持。

然而，巴西的新國會比前一屆更為保守，而且非常不團結，左翼和右翼的特定政黨都失去了支持，這使即將接任總統的波索納洛難以執行立法計劃，除非他設法獲得廣泛聯盟的支持。

就出身背景而言，商業界在波索納洛的經濟政見上存在分歧，許多人對他所提出的新自由主義改革可延續性表示嚴重懷疑。

此外，波索納洛當選後，他可能很難維持民眾的高支持，因為他在履行競選承諾時一定將面臨挑戰。如果他無法迅速取得執政成果，大部分民眾可能會開始反對他，特別是反對黨PT仍保留了實力，可預期的會對波索納洛政府進行抗爭。

在這種情況下，波索納洛和他的軍事盟友可能聯手破壞巴西的民主，就像查維茲在委內瑞拉所做的那樣。

選民被動員的結果

這可能不僅包括透過法令管理甚或消滅國家機構，還包括讓媒體閉嘴和壓制民間社會。這極具諷刺意味：在競選期間，波索納洛一再警告，若讓PT執政，其左翼政策會使巴西成為委內瑞拉，儘管PT政府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

正如巴西前總統卡多佐（Fernando Henrique Cardoso）曾說過的，或許不是實際的威脅，但這樣的論調確實幫助了波索納洛有效激起了對涉嫌多起貪污醜聞的PT政府及巴西政治感到憤怒的選民。

如果這種（可理解的）憤怒讓巴西選民選擇了波索納洛，選民最害怕的恐懼可能就會實現，由於民主體制的迅速侵蝕，他們的國家將像委內瑞拉一般陷入混亂之中。

整個拉丁美洲或許不會面臨一波右翼民粹主義浪潮來襲，但這並沒有讓巴西面對的威脅減少。若要面對它，巴西國內不分左翼和右翼的主流政黨必須採取有力的立場來捍衛自由民主才行。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Is Latin America Facing a Wave of Right-Wing Populism?》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