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布魯瑪

 

●《紐約書評》前編輯

● 著有《東京情史：回憶錄》

現在連鯨魚也難逃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的影響，2019年日本將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the International Whaling Commission），並重新開始商業捕鯨活動，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的保守政府強調，食用鯨肉是日本的重要文化，即使相較於半個世紀以前，現在食用鯨肉的日本人可說少之又少。

此外，離開國際捕鯨委員會也代表，日本的捕鯨業者只能在日本近海水域，捕獵數量已為數不多的鯨魚。

安倍的盤算

事實上這項決定，對於一些來自捕鯨地區的政治人物，還有痛恨國際組織指點日本舉措的本土派人士來說，可是好事一件。根據左傾的《朝日新聞》（Asahi Shimbun），這項帶有政治目的的法案完全是「日本優先」，概念來自於川普所堅持的「美國優先」，雖然川普可能不介意有人學他，但日本堅持恢復捕鯨對日本的形象來說是一大重創。

安倍本身堅信日本民族主義，與美國有著複雜的關係。

他的外祖父岸信介（Nobusuke Kishi）也是日本本土派人士，1945年曾是戰犯，後來成為美國人忠實的反共產盟友，安倍也竭盡所能與美國保持友好，但同時又想做到「日本優先」。

安倍的其中一項心願是完成外祖父的遺願，修訂日本戰後由美國人所制訂的和平憲法，提出一個更愛國更集權的憲法，能合法讓日本行使武力。

日本必須成為美國忠實的盟友，德國與義大利及其他二戰戰敗國有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與歐盟（European Union）的庇祐，而日本只有1960年的《美日安保條約》（Treaty of Mutual Cooperation and Security），由美國保護日本不受其他敵對勢力入侵，而中國的崛起讓日本十分恐懼，這也是為什麼安倍繼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後，在2017年第一個親自前去恭喜川普的政治人物。

日本國恥

日本從美國的保護與戰後的憲法中獲得許多好處，戰後的憲法可不只包括和平停戰，還有比日本之前還要更民主的憲法，推崇個人權利、選舉投票權，以及言論自由。

憲法上日本雖無法行使武力，日本卻是美國在亞洲的衝突中獲利頗豐的生產國，日本得以如同其他西歐諸國，專心重建國家的工業實力。

美國曾自豪在1945年後將民主制度引進日本，但日本的民主同樣因美國的干預而受阻，日本和義大利相同，都是冷戰的最前線，也如同義大利基督教民主黨（Christian Democrats）一般，日本的保守勢力自由民主黨（Liberal Democratic Party）多年來從美國那裡賺進很多美金，讓許多左派勢力無法掌得實權，也因此日本成為「實質的一黨專政（de facto one-party state）」。

但這也讓像安倍這樣的保守的日本本土派人士有些精神分裂，一方面他們很感激美國慷慨解囊，還有美國武力支援以對抗共產勢力，但另一方面他們又非常痛恨活在外國勢力所制定的自由憲法之中。

如同1946年的東京國際軍事法庭，當時由外國籍的法官審判日本戰時的將領，而現在整部憲法和代表意義和可看作是日本國恥。

「愛國主義」、「道德教育」

日本右派期望改變許多由美國建立和日本自由派所支持的戰後秩序，安倍的修正主義計畫，不只關乎日本無法行使武力的和平憲法的第九條，還有像是教育、緊急因應法與天皇的地位。

為修正第九條，目前的聯合政府需要國會2/3同意，以及全民公投的支持，安倍在2017年的選舉大獲全勝後，雖取得國會多數席次，但是否能夠贏得這次公投仍有待商榷，儘管安倍表示很快就能夠知道結果。

至於在教育方面，安倍已經有幾項重要的成就，「愛國主義」與「道德教育」現已正式為日本全國課綱上的重要教學指標，也就是說，服從國家，而不是個人權利與自由思想會在很早的階段灌輸，此外也代表日本戰時的角色，如果在課堂上有教的話，會被描述成英雄式的事業，年輕一輩都應該引以為傲。

在過去，美國雖然自己有許多缺陷還有犯罪的衝突，仍然算是好的一股勢力，美國的開放與民主的理想仍是值得仰慕，但同時，以西歐為例，依賴美國武力保護一直都沒有太正面的情緒，讓日本成為像是附庸國的存在，不管美國人想要什麼，日本人最後都得照單全收，這讓政治宛如兒戲。

仿效美國最糟的面向

川普掌權的年代，美國已經不再可靠，至少這能幫助日本人團結一心，想出辦法能在沒有美國的情況下在世界上打滾，但美國也不再是一個自由開放的表率。

相反的，美國已經成為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排外主義與孤立主義，日本本土派人士完全不需鼓勵就會主動仿效，如果真是如此，川普勢必不會阻止他們，雙方都會反映出當代美國最糟的諸多面向，並且捨棄美國曾經提供的美好。

（翻譯：江威毅，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Japan Firs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