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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爾 

 

● 聯合國前助理秘書長
● 澳洲國立大學核不擴散、裁撤事務中心總監

曾先後擔任過日產汽車（Nissan）執行長及會長（相當於董事長）的戈恩（Carlos Ghosn），2018年11月19日因涉嫌低報薪資及挪用公款在東京羽田機場（Haneda Airport）遭到逮捕，目前仍羈押中。

不到兩個禮拜之後，華為財務長兼創辦人之女孟晚舟在加拿大溫哥華機場轉機時遭到逮捕，原因是美國指控華為違反美國對伊朗的制裁令。孟晚舟目前假釋中，正在等待引渡聽證會。

嚴格來說，以上兩起事件並無關連，但都顯示了一個重要的真相：全球化的世界中，國內法律程序能夠牽動國際政治局勢。

戈恩促使日本司法改革？

戈恩遭捕讓日本司法系統受到世界輿論公審。事實上，日本缺少許多英美法當中正當程序的概念，例如嫌疑人接受訊問時要求律師在場的權利。日本知名刑事辯護律師遠藤誠（Makoto Endo）曾說：日本的刑事司法制度建立於「有罪推定原則（guilty until proven guilty）」上。

但是實情可能更糟：在起訴的案件中定罪率高達99%，這表示日本的檢察官與法院可能串通共謀，而非努力伸張正義。

例如，檢察官提出延長羈押時限的要求（可達23天）很少遭到法院駁回，申請保釋卻通常都會遭到拒絕。許多獲得保釋的嫌疑人屢屢因新的指控遭到逮捕，直到他們承認犯罪。

戈恩遭捕一事讓日本司法系統的問題攤在陽光下，2019年1月8日，戈恩行使了一項鮮少人行使的憲法權利，這是他第一次出庭，在法庭上他否認所有指控，稱其為：「不實且毫無根據」。

從表面看來，戈恩為時10分鐘的抗辯似乎比對他提出的訴訟更站得住腳，但是他沒有獲釋。

戈恩出庭時雙手上銬，腰上綁著捕繩，腳下踩著塑膠拖鞋，日本原本就因這起事件引起了全球注目的公關災難，這副模樣讓情況更是雪上加霜。然而，檢察官於1月10日又以另外兩條罪名起訴他。

接下來6個月，戈恩可能都得待在牢裡，直到案件開始審理。往好的方面想，戈恩案可能能夠帶動重整日本司法系統的改革，讓檢察官與嫌疑人的權利能夠更加平衡。但是先決條件是戈恩無罪獲釋，改革才可能發生。

孟晚舟成為談判籌碼

至於孟晚舟遭逮捕一案所帶來的全球性影響就更加明顯，加拿大已成了中美科技暨貿易戰爭的戰場。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甚至將此事件政治化，宣稱如果可以修復美中關係，他可以出手干涉此案。換言之，在中美持續緊張的衝突中，川普把孟晚舟當成談判籌碼。

誠如美國經濟學家薩克斯（Jeffrey D. Sachs）指出，在美國很少有企業的高層主管因為企業的不法行為而遭到逮捕（相對的，因盜用公款等個人犯罪行為遭逮捕則比較常見）。

華為是中國規模最大的國際科技公司，並正在邁向世界5G科技領導者的寶座。美國意識到自己正在失去競爭力，現在正在忙著要運用全球性的金融影響力來重回領導地位。

所以，戈恩案驗證了非政府組織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亞洲區主任亞當斯（Brad Adams）所言，他稱日本的司法系統為「長久以來為人忽視的『人質式司法』」，有些人則是批評孟晚舟遭逮捕無異於是「綁架」或是「挾持政治人質」。

這在意料之內，試想一下如果是中國對在台灣經營的企業實施單方面制裁，接著要求日、韓等國家逮捕這些企業的高層會是怎樣的光景？

機場竟成執法陷阱門

孟晚舟案點出了三個關鍵問題。

機場的國際轉運通道應不應該被當成逮捕旅客的「執法陷阱門（legal trapdoors）」？為何加拿大當局優先執行美國法令，凌駕於加拿大、中國以及國際法律之上？為何中國應該要容忍自己的重要公民在沒有違反加拿大、中國以及國際法律的情況下在加拿大遭逮捕？

孟晚舟遭到逮捕，中國當然不會善罷干休。跟美國一樣，中國毫不避諱運用外交影響力、軍事武力以及財力來保護自身利益。中國政府已經逮捕2名加拿大公民做為報復，在1月初，原本因毒品走私獲判15年徒刑的加拿大人謝倫伯格（Robert Lloyd Schellenberg）遭改判死刑。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曾批評孟晚舟案是「濫用司法程序」，她回應了加拿大總理杜魯多（Justin Trudeau）在孟晚舟遭捕一案上的立場，在發言中拒絕了加拿大當局對謝倫伯格案從寬處理的請求。

華春瑩表示，中國政府基於尊重法治精神，不會干涉司法程序。

中國對加拿大公民的報復行動不出所料，也毫無公義。畢竟，與對抗美國相比，中國把矛頭指向加拿大代價更低，風險也更小。然而，這並不代表中國不願對抗美國，如果美國持續實施「圍堵政策（containment strategy）」的話更是如此。

法律價值 VS 地緣政治利益

中國並非孤軍作戰，在孟晚舟議題上，非西方國家並沒有支持加拿大，這代表了政治文化上更大規模的衝突。其實，包括中國在內，越來越多非民主國家最近都在試探由西方所建立、實施、仲裁的國際行為標準。

加拿大及日本政府無法有效控管孟晚舟案與戈恩案在聲譽、經濟及地緣政治上所帶來的後果，鑒於現在的世界國際關係緊密連結，這類的事件可能會繼續發生。

為了確保這類的事件不會惡化成危害國際穩定局勢的潛在威脅，專注於尋找在法律價值與地緣政治利益的妥當平衡，也就是所謂的「民主巧思（creative diplomacy）」將至關重要。

（翻譯：陳毅澂，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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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Arrested Diplomac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