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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

 

● 牛津大學校長

● 歐盟外交事務部前部長

● 英國駐香港末任總督

我最近在倫敦觀賞了一齣美國劇《Sweat》，由普立茲獎獲獎劇作家諾蒂奇（Lynn Nottage）所寫。這齣劇在百老匯陸續上演，並被《華爾街日報》喻為有助解釋川普為何當選總統。

諾蒂奇花時間與美國賓州（Pennsylvania）窮苦的失業居民懇談許久，來自世界各地工資較便宜的製造商和低薪工人競爭，衝擊了原本從事鋼鐵業的他們，更影響朋友、親戚和種族間的衝突。

部分政治家和評論家也試圖以此脈絡解釋脫歐（Brexit）公投，但是，雖然對經濟不滿和廣義敵視移民有助於解釋2016年公投的結果，但這些都不是完整解釋。

不是經濟不安全感

首先要注意的一點是，雖然只有少數工黨（Labour Party）選民選擇離開歐盟，在倫敦以外的廣大保守黨（Conservative Party）選民也做了如此選擇，就如眾多報紙事後分析的，如今，反歐洲病毒還在保守黨成員間廣為流傳。

這並不罕見。

當一個政黨的活躍會員數下降時，它的觀點變得更加極端，並開始螺旋式上升：隨著黨派立場的愈趨極端，黨員人數進一步下降，更助長了極端主義。

保守黨的黨員組成也變得越來越老了。最近有人說，幾乎所有的保守派活動份子裝得下溫布敦體育場，儘管他們步履蹣跚。

在大多數年長選民支持英國脫歐的情況，年輕人卻大多投票續留歐盟，隨著選民結構的改變，英國對於脫歐的態度已有所轉變，越來越趨向留歐。

數據顯示，大多數聖公會教會（Anglican church ）成員投票決定脫歐，這些支持者多是住在郊外的英國人。蘇格蘭和北愛爾蘭則多決定續留歐盟。我懷疑，投票者所看到的不太應該是經濟上的不安全感，而是時代已改變舊有保守民族主義者不願樂見的秩序。

後帝國時代

第二次世界大戰多年後，英國（特別是英格蘭）都知道國家命運產生巨變，即使厭惡但還是接受英國的國力走下坡，我們曾是偉大的帝國，但自二十世紀初，經濟和政治權威已然減弱，但仍從事偉大的事業。

在時任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的領導下，我們成為擊敗法西斯主義的主要力量之一，但是，儘管邱吉爾本身也有些曖昧的嘗試教導英國子民調整在世上扮演歐洲國家的身段，我們仍繼續把自己看得比實際更偉大。

邱吉爾本人不願意說，英國的帝國偉大日子就要結束，我們獲得世界強權地位主要是因為英國的人口，軍事或經濟有未來，而非英國能否有所貢獻。

曾任邱吉爾戰時科學顧問的蒂澤德（Henry Tizard）指稱，英國曾是一個大國，同時也是偉大的國家，但如果繼續努力維持這樣的形象，存在著一種危險，那就是逐漸損害英國扮演偉大國家的能力。

1956年，英國在埃及的的軍事干預失敗及無法保留蘇伊士運河（Suez Canal）的控制權教訓，告訴英國：目前已生活在一個新的「後帝國時代（post-imperial age）」。

牽一髮動全身

當英國於1973年加入歐盟，我們存在成為同情對象、以及歐洲病夫的危險。多年來，我們在歐洲保持繁榮，以自身利益形塑，避免我們不喜歡的歐洲企業規範： 阻礙經濟成長的單一貨幣和社會政策。

但是，我們自然同意，為了保證公平和歐洲單一市場的成功，英國需要集中主權和決策的歐股法律和法規。同樣，作為一個中等強權（medium-size power），我們更應該能夠透過貿易談判來保護並促進貿易，以及其他國際區塊中等強權該做的事。

不過，上述這一切已被那些認為合作在某種程度會破壞英國主權所干擾，他們不理解的是，進行國際合作需要各國共同解決問題，範圍從非法移民到氣候變化皆然，我們目前要面對，未來更是。

更甚者，除了自身的規範外，我們必須接受許多其他各項規章制度，更別提在全球各地討生活，怎麼哭喊都無濟於事，「砲艦外交（gunboat diplomacy）」已是過去的事，即使不是，英國目前的砲艦也所剩無幾了！

許多老一輩選民在調整適應世局變遷上存有相當大的難度，英國依是一個了不起的國家，但是，英國人再也無法僅以自己的主張、意志來改變歷史，沒有人欠英國！

梅伊一走了之，英國陷麻煩

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ya）若要確保英國的國家利益，她必定與許多支持者在這個觀念上有所衝突，假若梅伊無法不能提供眾人相信曾被許諾的事情，英國脫歐就會發生經濟不穩定、同時損失政治影響力。

認知到英國議會中反對梅伊脫歐協議的聲量越來越大，贊成舉辦詢問是否脫歐的二次公投也得到越來越多支持，部分右翼立場議員甚至鼓吹議會暫時休會，他們希望政府得出完全一致的共識，也是他們眼見英國脫歐將付出任何憲法或經濟成本後，絕望的跡象。

梅伊對這一切準備好了嗎？如果她完全無視目前脫歐亂局而一走了之（runs away from the task），英國才真的陷入大麻煩。

（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Brexit Sweat and Tear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