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歐倫斯坦

 

●美國賓州大學教授

20日，歐洲議會中的保守陣營歐洲人民黨（European People’s Party）將決定是否要將匈牙利的執政黨，匈牙利青年民主黨（Fidesz）驅逐出黨團。

歐洲人民黨沒有及時譴責青年民主黨及匈牙利的獨裁首相奧爾班（Viktor Orbán）破壞民主及法治，但是批評奧爾班的西方評論家也同樣沒有及時瞭解讓奧爾班受歡迎的社會及經濟政策。

奧爾班的支持率

現在來看看奧爾班在2月10日宣布的家庭政策，政策內容相當大膽。

到目前為止，這些政策的目標是要解決匈牙利的低生育率以及進一步減少移民移入，西方對這些政策的看法是罵聲一片，然而這些看法全都沒有看出奧爾班的高支持率就是源於這些有效的政策。

西方的分析家沒有發覺到，像奧爾班這樣的專制民族主義者之所以贏得支持，不只是因為攻擊移民，也是因為實施對普羅大眾有利的經濟政策。如果西方的主流政黨想要跟這些民粹主義者分庭抗禮，他們得要盡快瞭解到拼經濟的重要。

奧爾班熱切地將自身的民族主義思想跟出手大方且廣受喜愛的社會政策相連結，他鼓勵匈牙利婦女及家庭生育更多子女。匈牙利目前的生育率是每名婦女生育1.45個小孩，此生育率低於人口替代率（replacement rate）。

匈牙利人口自1989年就開始銳減，前共產國家習慣提供家庭廣泛的社會支持，現在這些國家都逐漸衰退。（譯註：人口替代率係指要保持一國人口持平的生育率）

俄羅斯、波蘭的生育率

家庭政策的核心是只要婦女生育超過4個子女，終其一生就不用再繳個人所得稅（奧爾班夫婦就養育了5個小孩），這項政策及其他新政策將會對所有匈牙利家庭產生實質影響。

40歲以下的女性只要至少工作3年，初次結婚的時候能以優惠利率申請3萬6000美元的「生育貸款」，在他們生兒育女後，這筆貸款就一筆勾銷。政府補助大家庭9000美元，幫助他們購買7人座轎車。照顧孫輩的祖父母能夠獲得請假的機會及其他福利。政府將會設立2萬1000家獲津貼補助的育幼機構。

西方主流媒體、分析師及政治人物幾乎一面倒地批評這個計畫，這就是落入了奧爾班的陷阱。

《經濟學人》雜誌（The Economist）一直以來都提倡自由市場的經濟政策，自由市場政策讓東歐許多人民陷入貧窮，只對少數的中產階級帶來巨大的財富以及更高的生活水準，不出所料，《經濟學人》批評奧爾班的政策是浪費公帑。

《經濟學人》指出，新政策「不可能引發嬰兒潮」，而且可能「讓將近過熱的經濟狀況進一步膨脹，並拉抬房價」。

《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記者泰勒（Adam Taylor）在報導中贊同這種觀點，他認為奧爾班的政策「無法提升生育率，還可能讓投資減少」。我們在近幾十年來都聽過西方世界類似的批評：「幫助人民的政策所費不貲，卻沒有成效，補助買房只會拉高房價，最好交給市場而非仰賴公共政策。」

但是奧爾班的批評者對波蘭及俄羅斯的例子視若無睹，波、俄兩國近幾年也實施了鼓勵生育的政策。

俄羅斯1999年的生育率來到1.17的低點，現在上升到每位婦女生育1.75個小孩，原因之一是對新手父母實施的大型計畫。波蘭也在2015年實施大型的「家庭500+計畫（Family 500+）」，該計畫讓父母得以負擔教育用品、衣物與假期。這兩個計劃都引來過度昂貴的批評，但是波蘭的公共赤字不升反減。這些政策反而是刺激經濟成長，同時大幅減少兒童貧困，並增進學校註冊率。

幫助婦女取得平衡

雖然自由市場的支持者攻擊這些嶄新大膽的社會政策並不令人意外，有些對奧爾班的政策最尖酸的批評卻來自左派。讓進步分子強烈不滿的是，許多奧爾班針對女性的提議似乎是在宣揚保守、護家的理念。

例如《衛報》（Guardian）的專欄作家赫許（Afua Hirsch）就說：「援助窮人卻要求他們要先順從生育政策，這幾乎是反烏托邦。」

同樣的，普林斯頓教授斯貝勒（Kim Lane Scheppele）在國際公共電臺（Public Radio International）受訪時警告：「奧爾班的經濟政策將會讓女性成為代罪羔羊。」瑞典社會福利大臣斯特蘭荷（Annika Strandhäll）表示：「這種政策會傷害女性數十年來不斷爭取的自主權。」

這些分析師是對的，奧爾班的政策的確是鼓勵婦女結婚、購置房產、生育更多小孩，並留在匈牙利，但是他們的說法卻沒有達成批評的目的。

整體來說，這些提議並非強迫性的，也沒有要婦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keep women barefoot and homebound）」。剛好相反，奧爾班的計畫是要幫助婦女在工作與生活取得平衡。因此，該計畫應該獲得支持，而非飽受批評。

比如婦女生育4名以上子女就不用再繳納所得稅，會因該計畫受益的主要是職業婦女，因為沒有收入的婦女並不會因為這個計畫得利。在雙親具有相似或同等賺錢能力的家庭，婦女在外工作並享有免稅優惠，而丈夫在家照顧小孩，也許這樣的作法也很合理。

最大膽的社會政策

同樣的，讓祖父母享有育兒福利幫助婦女成為勞動力，補助育幼措施也是同樣的道理。雖然新的借貸計畫鼓勵婦女生育，但也可能讓他們能購置房產。簡言之，這些政策能穩固支撐婦女的無酬勞動。

不論喜歡與否，有些歐洲最大膽的新型社會政策計畫來自最不自由的政府。

西方主流意見領袖想要與奧爾班與其他政治人物對抗，並爭取選民支持，負評（negative reactions）湧現卻顯示了他們根本沒搞清楚狀況。

民粹右派將社會民主的論述與政策作為極權民族主義的工具，如果西方無法看出並明白這種做法的吸引力，就無法反擊。

（翻譯：陳毅澂，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What Europe’s Populist Right Is Getting Righ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