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桑蘭西

 

● 柬埔寨前財政部長

● 柬埔寨救國黨（CNRP）共同創黨者兼代理主席

●目前避居海外

4月4日，一群國際買家組成的協會寄了一封信給柬埔寨總理洪森（Hun Sen），這些買家來自服飾業、鞋業及旅遊用品業，他們在信中表達對於虐待勞工及違反人權的關切。

歐盟的「除了武器一切都行（Everything But Arms, EBA）」協議已經讓柬埔寨能以免關稅進入廣大的歐盟市場，但是這項優惠現在恐因違反人權遭到中止。

如果柬埔寨永久從EBA或是其他優先性貿易協定中除名，該協會警告，他們所處的產業及柬埔寨經濟將會遭受重大打擊。

清廉度全球最後20名

洪森宣稱國際社會只針對柬埔寨，並不公平。但是事實上，施加在柬埔寨的壓力與日俱增，這與全球轉變的大方向一致，現在投資愈來愈由環境、社會、治理等因素（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 ESG）所引導，甚至是由這些因素決定。

過去ESG強勁的表現對投資者是項利多，現在情況已經不同。

退休金受託人跟基金經理人現在堅持，投資的企業營運要合乎倫理、透明，避免聲譽受損。因此，新興市場基金的投資決策對於事前對於ESG的篩選愈來愈嚴格，經歷洪森34年獨裁統治的柬埔寨，始終沒有機會通過這項標準。

當前柬埔寨的自然資源，包括原木、橡膠、砂石都正遭到私人利益剝削。環境破壞正在加速，其中砍伐森林的問題最為嚴重，貪腐橫行，來路不明的現金流入柬埔寨的賭場、銀行及房地產市場。

2月，各國政府參與的防制洗錢金融行動工作組織（Financial Action Task Force）將柬埔寨放入「灰色」觀察名單（gray watch list），他們觀察到沒有任何洗錢案件在柬埔寨遭到起訴。

在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2018年的清廉印象指數（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中，柬埔寨在180個國家中排名161名。

拔除柬國人民自治權力

雖然柬埔寨的天然資源讓某些人致富，工人所能負擔的保護還是很少，挺身為改革抗爭的人最後可能遭到暴力打壓。

1997年，我在金邊發起和平抗爭，這場抗爭遭到手榴彈攻擊，16名示威者身亡，超過100個人受傷，包括團結工聯的活動分子及反對派領袖謝威希（Chea Vichea）。2004年1月，謝威希在光天化日下遭槍殺身亡。

洪森的政治反對者面臨類似的壓迫。

金速卡（Kem Sokha）是柬埔寨救國黨（Cambodia National Rescue Party, CNRP）主席，當時我是柬埔寨救國黨的共同創黨者，前者在2017年9月遭逮捕，並在監禁1年後轉往住家軟禁。

金速卡未經審判就遭到拘留，時間超過柬埔寨法律所訂的18個月上限。柬埔寨救國黨在2013年普選及2017年地方選舉都贏得近半數選票，在2018年普選前因法院命令遭到解散。

只有魁儡反對黨才獲准參與該次選舉，執政的柬埔寨人民黨（Cambodian People's Party）在國民議會中贏得每個席次。

他們藉此有效地拔除柬埔寨人民的自決權力。（the Cambodian people have effectively been stripped of their right to self-determination.）

中等新興經濟體

在這樣的背景下，任何有道德良知的投資者都不可能找到在柬埔寨做生意的理由。這就是為何買家協會呼籲洪森為具體的改善訂定有約束力的時程。

但是看來他聽取這項籲求的機會渺茫。

只要赤柬（Khmer Rouge）對於在1975年到1979年間在柬埔寨犯下的暴行還有理由可說，他們就能夠相信柬埔寨不須參與國際市場，而且可以靠著蠻力達成自給自足。

洪森曾任赤柬的指揮官，他所堅信的似乎是這種假設的變體。

這將會是天大的錯誤，中國資本永遠不足以填補西方投資流失的漏洞。而且因為柬埔寨的出口貨物跟中國的國內生產呈競爭關係，中國鮮少從柬埔寨進口貨物。

還有其他的路可走，旅遊業不會構成競爭，柬埔寨可以提升旅遊吸引力，妥善開發充足的自然資源開發能帶來獲利，它也是世界上最年輕的人力來源。

1960年代，柬埔寨名列亞洲成長最快速的經濟體之一。現在，跟鄰國泰國、越南一樣，柬埔寨有能力也應該成為中等收入的新興經濟體（a middle-income emerging economy）。

雙面刃難題

在赤柬的權力遭拔除後40年，他們的恐怖統治不能再拿來當作失敗的藉口，畢竟柬埔寨並非唯一曾遭遇困難的新興經濟體。

其他國家知道西方投資的重要，並調整政策將西方投資列為優先，改善環境永續與人權議題，以提高身價。這些國家現在吸引了促進成長的外國資本。

柬埔寨必須走一樣的路，不管洪森是否還是領導者，否則就是冒著永世不得翻身的風險。

（翻譯：陳毅澂，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Rising Cost of Strongman Rule in Cambodia》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