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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卡爾

 

● 澳洲國立大學教授

2018年1月，阿富汗總統賈尼（Ashraf Ghani）坦言，倘若沒有美國支援，阿富汗政府與國民軍（ANA）無法支撐這麼長一段時間。時至今日，阿富汗政局依舊是一片混亂，國民軍更是難以抵禦以神學士（Taliban）為首所發動的叛亂。

儘管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可能想透過政治和解讓美軍從無法取勝的戰爭中脱身，但就現況而言，並沒有充分理由能說服神學士及擁護者輕易放過阿富汗政府與美國。有鑑於阿富汗糾葛不清的利益衝突，要想將美國與俄羅斯的多年佈局排除在外，單獨達成長久和解恐怕難以成功。

對阿富汗而言，真正棘手的問題並非軍隊。

即便國民軍面臨嚴重耗損，自2014年中起有超過4萬5000名人力折損，且國內動盪不安的局勢增長，國民軍仍舊能守住所有重要城市的最後防線，不讓神學士有機可乘。就此層面來說，美國每年挹注國民軍40億美元，再加上盟軍協助作戰皆是使國民軍不至於潰不成軍的關鍵因素。

反倒是逐漸惡化的國家安全顯現出阿富汗的政治與區域要素。自從美國開始插手干預阿富汗政局，該國便失去主導國家形勢的地位，起初是由阿富汗前總統卡札伊（Hamid Karzai）政府的後神學士時代（2001年至2014年），接續則是現任賈尼總統帶領的全國團結政府（National Unity Government）。

西方政權過去希冀這些領導者能培養國家團結一致，在國內建立政治制度而非讓權力為個人服務，然而，伴隨種族、部落、語言、文化界線、貪腐和弊政的傳統分歧與統治卻佔了上風，揭去假民主的遮羞布，可以看見阿富汗領導人汲汲營營換取國家利益，建造個人勢力。

自此也不難想見阿富汗政府從2001年開始轉趨衰弱，近乎徹底仰賴美國與盟軍的支援。因此，阿富汗自是難以抵抗鄰國掠奪的行為，尤以巴基斯坦最甚，還有鄰近地區的區域較勁、強權間的競爭。

目前，阿富汗衝突與列強關係交織不清，包括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紛爭、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間的較勁、巴基斯坦與沙烏地阿拉伯的策略盟友、美國與伊朗相互仇視、巴基斯坦與中國的友誼、中印邊界的週期性衝突、美國與印度的友情以及美俄競爭。

阿富汗正處在衝突層層堆疊的區域之中，任何一方施力都會對政治和解造成阻礙。

最近美國竭力促使阿富汗當局達成政治和解，但至今仍舊未果。美駐阿富汗特使哈里扎德（Zalmay Khalilzad）自2018年9月開始和談任務，未有重大斬獲。哈里扎德一再聲稱政治和解有進展，事實上，他處理阿富汗與區域政權關係是越理越亂。

哈里扎德自詡為新保守主義者，駐阿富汗30餘年引發不少爭議，因此包括賈尼與區域間的政府在內，多數阿富汗領導人都不信任哈里扎德。他更將阿富汗極具影響力的近鄰：伊朗排除在談判過程之外。此外，哈里扎德過去反巴基斯坦的立場與批評俄羅斯對鄰近地區的野心，也讓伊斯蘭馬巴德與莫斯科均對其抱持疑慮。

哈里扎德截至目前從神學士方面取得的唯一進展，是讓他們保證阿富汗不會成為國際恐怖組織攻擊美國及其盟友的天堂，不過，前提是所有外國軍隊撤出阿富汗。況且，哈里扎德始終無法說服神學士承認阿富汗政府並非美國魁儡，並讓雙方直接進行協商。

與此同時，俄羅斯也積極為阿富汗發起和談，從2018年底開始已在莫斯科舉辦不少次多邊會議。神學士代表、阿富汗近鄰與印度皆出席會議，其中，卡賽批評美國政府未能帶給阿富汗穩定與安全，也帶領阿富汗高層人士出現在會議中。

賈尼政府雖認為這些在莫斯科舉行的會議違背阿富汗與美國的聯盟關係，但卻將其視為不得已而為之的應急辦法，因而允許阿富汗大使前往俄羅斯參加最近一次在5月舉辦的會談。儘管如此，神學士拒絕停火協議，遑論其他重要議題，所以此次會談依舊是以無共識收場。

倘若美俄始終未能促成阿富汗達成長久的政治和解，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五大常任理事國就必須取得一致共識，並根據《聯合國憲章第七章》關於威脅與國際安全之規範，出面實施相應對策。

聯合國的主要目標為促使阿富汗鄰國停止代理干預以獲取利益，加強美國與盟友有序撤兵阿富汗，並確保該國如40年前般，在未捲入當前任何麻煩時，藉由地緣政治中立性（geopolitical neutrality）取得優勢。

屆時，阿富汗將亟需協助與壓力，鞭策阿富汗各領導人以國家為首要考量達成民族共識。只可惜對於身處阿富汗水深火熱局勢中的人民來說，這一天恐怕不會太快到來。

（翻譯：盧思綸）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Afghanistan Conundrum》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