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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洛特

 

●普林斯頓大學政治與國際事務榮譽教授

●美國國務院政策計劃局前局長

黎巴可娃

●國際金融研究所副首席經濟家（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

在當今世界，連接全球網路的管道是權力的重要來源，但由此產生的相互依存也會產生脆弱性。權力來自中心地位作為連接所有（或大多數）其他節點的中樞。對那些不良行為者來說，剝奪訪問這些中樞的許可權或許是一個強有力的制裁手段。

但若這種權力遭到濫用（比如將不對稱的相互依存當成了一種武器），那麼網路中的參與者或許會決定創建自己的一套替代網路。

這正是美國目前正在面臨的風險。

該國坐擁世界主要儲備貨幣，並在全球金融網路中享有核心作地位，但它卻借助這一地位去追求可能削弱其中心地位（並動搖長期影響力）的外交政策目標。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與伊朗之間的危機，這場危機始於2018年5月，當時美國單方面退出了2015年核協議（正式名稱為《聯合全面行動計畫》）。更糟糕的是，美國此後又透過威脅對遵守行動計畫的協力廠商實施二級制裁，把自己的決定強加於其他簽署國（英國、法國、俄羅斯、中國，德國和歐盟）身上。

照理來說，其餘各簽署國其實可以繼續與伊朗保持生意往來。但美國援引與歐盟最初旨在打擊基地組織的一份合作協定，獲得了透過比利時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實施二級制裁的能力。

在美國的壓力下，該協會不得不禁止伊朗銀行接入監管的全球支付系統，事實上將伊朗鎖死在全球金融體系之外，將削弱該國與那些即使尚未制裁它的國家做生意的能力。

與許多歐洲企業一樣，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在美國進行了合法登記，還建有資料中心，如果拒絕服從就可能面臨巨額罰款，工作人員無法申領美國簽證，或停止供應美元等懲罰。

法德英三國隨後宣佈了多項方案來創建一個名為INSTEX的特殊用途工具，該工具利用巧妙操作出口和進口，允許貨物在不產生直接雙邊資金流動的情況下，流通於歐洲和伊朗間。

但在實際操作中，INSTEX交易僅限於不受美國制裁的人道主義物資，美國也已有效凍結了交易各方。

姑且不論美國能否成功令伊朗屈服其意志（這一結果目前看來極不可能實現）， 川普政府都已增大了其他國家徹底繞過美國金融體系的動力，為應對2014年干預烏克蘭後遭受的西方制裁，俄羅斯降低了其外部脆弱性，它現在是唯一一個擁有財政和經常帳戶盈餘，低政府債務和高儲備的新興市場。

俄羅斯不再擔心失去進入全球融資市場的機會，更與中國建立了更牢固的關係，這兩個國家最近發佈了一套用於人民幣和盧布雙邊貿易清算的新跨境支付系統，並計畫在2019年啟動交易，伊朗和土耳其也表示有興趣隨後加入。

與此同時，印度和日本已經擁有獨立的國內支付系統，俄羅斯也已推出了卡片支付系統以規避美國的信用卡網路。同樣，中國阿里巴巴的支付寶、騰訊的微信支付等移動支付​​應用讓消費者可以完全拋棄信用卡，直接用智慧手機支付。

不甘人後的Facebook則宣佈要創建一種適用所有用戶的新加密貨幣「Libra」，其中，許多用戶都居住在美國以外。

如果說上述這些來自美國對手的舉動還在意料之內，那麼歐洲人也在尋找替代方案就不同尋常了。

許多歐洲國家與俄羅斯關係密切，有些已經簽約加入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連通俄中支付系統可以提供有價值的保護，以防美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手制裁一些關乎歐洲重大利益的專案，如俄羅斯和德國之間的北管二號（Nord Stream 2）天然氣管道。

此外，歐盟在宣佈經濟主權方面正變得更加自信，並已著手邀請其他《聯合全面行動計畫》締約方加入INSTEX，長期以來，歐盟的官方立場是既不鼓勵也不阻止歐元承擔國際角色。

但歐盟委員會頒布了多項旨在擴大非區內居民歐元使用的提案，包括在能源，食品和航空航太領域的貿易，歐洲希望減少對美國金融體系的依賴，這可能為更深入的貨幣和財政一體化提供動力，特別是將來2020年新歐盟領導人上任，同時完成英國脫歐（Brexit）以後。

正如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教授埃森葛林（Barry Eichengreen）所指稱，全球金融體系內權力的再平衡既可以來自歷史災難（比如世界大戰），也可能來自制度變遷。

例如美國聯邦儲備系統的建立，便成功的將全球金融重心從英國轉移到了美國。

這一次，此系統的核心參與者濫用地位刺激他人（包括自己的盟友）開發替代網路，在一個網路化的世界中，經濟強制的力量取決於特定的連接網路，而網路本身就是一種寶貴的資源。

但網路不是自然資源；必須透過負責任的管理來建立和維護，這也是把一切視作理所當然的川普政府必須意識到的一點。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Post-American Network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