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赫魯雪娃

 

•  1964年生

•  蘇聯前領導人赫魯雪夫（Nikita Khrushchev）孫女

•  1998年獲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

•  目前擔任美國新學院大學（New School）國際事務教授兼副學務長

•  研究領域為全球媒體與文化、俄羅斯研究、美國政治

毫無疑問，香港和莫斯科的街頭示威讓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這對極權二人組噤若寒蟬。

莫斯科示威規模堪稱近年之最，想必已令普京輾轉反側，否則不會遭到如此粗暴的驅散。但普京並沒有與人民展開對話，而是表現出一切盡在掌控中，甚至穿著緊身衣，與心愛的摩托車一同亮相。

儘管如此，莫斯科大遊行準確地指出，普京的支持率正在下降，包括他在俄羅斯菁英群體中的支持率，後者的思路與公共觀點不太一樣。20年來，俄羅斯菁英的對立派系總體上將普京視為他們的利益的最終保護人，特別是金融利益。

但隨著俄羅斯經濟陷入了制裁所導致的停滯，普京的領導地位開始越來越像路障，而不是護欄。仍然接受「普京就是俄羅斯，俄羅斯就是普京（Putin is Russia and Russia is Putin）」的俄羅斯人越來越少，而在5年前克里姆林宮（the Kremlin）吞併克里米亞半島（Crimea）後，當時到處能聽到這樣的話。

此外，普京希望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會改善對俄關係，這看起來形勢不妙，甚至已經成為泡影。儘管川普削弱了美國的制度，也破壞了西方聯盟，這些都有利於普京，但白宮也讓美國外交政策變得極難預測。

更糟糕的是，川普政府正在系統性地退出裁軍協議，長期以來，這些協定能夠為核武競賽帶來了部分確定性。

俄羅斯菁英知道，俄羅斯已不是數十年前的蘇聯，早做好了贏得（與美國的）核武軍備競賽的準備，最近，俄羅斯北冰洋沿岸的一次核飛彈爆炸事故殘酷地提醒俄羅斯的無能。

和普京不同，俄羅斯菁英們非常擔心疏遠美國會讓俄羅斯淪為中國的實質附庸（a de facto vassal state）。　

目前尚無緩和跡象的香港示威也是極權主義過猶不及的產物。

示威始於一部將允許香港公民、居民被引渡至中國的法律草案，北京支持的香港特首林鄭月娥提出此一立法可謂「愚鈍（clumsily）」，中國領導層有可能並未認識這一點及潛在的政治影響。

儘管如此，中國政府對示威的反應愈趨自相矛盾。

首先，解放軍公開威脅要進行干預，鎮壓反對林鄭政府的示威，每當很有可能來自中國、立場親港府的「三合會（triad）」暴徒攻擊示威者時，香港員警總是銷聲匿跡，所有香港人都清楚，這些法外私刑獲得了習近平的支持。　　

更兇險的是，習近平可能已經認為，「一國兩制」的時代已然過去，他也許認為，中國不能再容忍境內出現運轉良好的「準民主體制（quasi-democracy）」，儘管中國於1997年收回香港主權時接受了這一條件。

習近平可能擔心台灣及當地政局與中國漸行漸遠，覺得強硬的香港政策能恫嚇台灣，使之屈服，果真如此的話，說明他忘了霸淩台灣只能帶來與中國想要的反效果。

同樣，習近平可能在想一些更加糟糕的事情。如果他認定，川普政府的「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不會出手保護台灣，那麼他就可以考慮對台動武，讓台灣重回中國的控制。

但這將是一個錯誤。

放到中美關係的大環境下，哪怕是川普政府，對於中國軍事入侵台灣也會有所反應，此外，美國不需要與中國公開軍事對峙，就能讓中國侵略台灣得不償失，美國海軍仍有能力切斷中國海上能源和礦產補給線，不論白宮目前是否積極介入南海局勢。

和普京一樣，「過度（overreach）」似乎是習近平眼下的默認立場，從其對貿易戰的處置以及對鄰國的侵略行為便可一窺端倪。

事實上，習近平的大秀肌肉可謂失察，中國現在在外交上日益孤立，全球幾乎所有軍事和經濟力量（歐盟、印度、日本、巴西）與習近平的前任們都保持著務實的關係，但隨後它們對中國日益擔憂，有的甚至與美國越走越近（在川普時代又有所遠離）。　

和俄羅斯的例子一樣，中國菁英肯定也已注意習近平正在將國家變成「國際賤民（an international pariah）」。外界可能認為，中國高級領導層對習近平俯首稱臣，一如克里姆林宮對普京那般，但1964年，許多人也是這麼看待蘇聯政治局（the Soviet politburo）和赫魯雪夫（Nikita Khrushchev）關係的。

赫魯雪夫卻在當年年底徹底被推翻。

這裡提出一個老笑話，任職時間漫長的蘇聯外交部長葛羅米科（Andrei Gromyko）曾諷刺的說，「我們必須搞掉赫魯雪夫。他是個魯莽的賭徒，如果他繼續下去的話，我們能保住莫斯科就不錯了。」

赫魯雪夫在面對古巴飛彈危機（the Cuban Missile Crisis）時確實有些魯莽，但他的動機是保持與美國足以相抗衡的軍事力量，他沒有「史達林式的宏偉幻覺（Stalinesque delusions of grandeur）」，而普京和習近平似乎正受到此一幻覺的驅使，拿國家的未來做賭注。

如今，我們都不應該認為兩位領導人會遭遇與赫魯雪夫同樣的命運，甚至像史達林一樣的悲慘結局，向來有傳言說，史達林死於隨從之手，因為對他的暴君作風忍無可忍。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When Leninists Overreach》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