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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魯

 

●《新共和》責任編輯

● 著有《華盛頓日報：報導水門事件和尼克森下臺》

關於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是否應該被趕下臺的命運碰撞彰顯出令人警惕的憲法弱點，200多年來，美國人都依靠這部憲法維持民主制度，自南北戰爭以來，憲法還從未受過如此重大的考驗。

令人毛骨悚然的教訓是，一位執意孤行的總統，如能緊緊掌握所屬政黨又藐視法治，就能逍遙於憲法約束之外。

美國憲法的締造者是睿智的，但他們無法未卜先知。他們預見到，會有惡棍成為總統，但是，他們固然預見到了「派系（factions）」，卻不想也不認為會出現政黨，更不用說淪為總統權力工具的政黨。

事實上，在川普成為總統前，美國從未有哪位總統能如此強力地掌握所屬政黨，在當前局面下，憲法的總統彈劾條款（眾議院彈劾，並由2/3參議院多數批准）形同虛設。

兩個因素解釋了川普對國會共和黨議員的控制，他們中有很多人比川普聰明，不喜歡甚至鄙視川普，或認為他根本不配當總統：他的“野生”智慧（feral cleverness）和他想潛在反對者注入恐懼的能力，或放任他的鐵票選民針對異見共和黨，或在下一次選舉中支持異見者的主要挑戰者。

每一位當選的共和黨都記得，先前反對川普的國會議員都被踢出了政壇。

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在12月所採取的兩條彈劾理由之一是濫用權力（abuse of power），眾議院指責川普私扣近4億美元經國會批准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款項，除非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願意對當時可能成為川普11月總統選舉中競爭對手的拜登父子（Joe Biden、Hunter Biden）展開利益衝突調查。

川普前所未有地全面抵制與國會共和黨彈劾調查進行合作，拒絕提供證人和證詞，這引出了第二項彈劾理由：阻撓國會（obstruction of Congress）。

針對拜登兒子的利益衝突指控來自一個事實：他出任腐敗的烏克蘭天然氣公司董事會成員，與此同時，拜登負責歐巴馬政府的東歐政策。事實上，川普並未要求實際調查；他只是堅持要宣佈調查。

川普暫停對一個正受到俄羅斯軍事打擊的盟國援助，換取抹黑可能的連任對手的機會，為此他拒絕了最高級政策幕僚的建議，包括鷹派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川普還想對源自克里姆林宮的漫天大謊進行調查，即干預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的不是俄羅斯，是烏克蘭。）

川普拒絕與眾議院彈劾調查員合作所造成的司法挑戰很可能講延續到11月的選舉，甚至以後，這讓眾議院調查員的處境十分尷尬：眾議院檢察官們在參議院的討論中堅持證據已足，甚至連白宮修改過的2019年7月川普電話聯繫澤倫斯記錄也證明，總統要求交換條件。

因此，總統辯護團隊堅持說，為何眾議院檢察官還要求更多的證人和證詞？

川普的法律辯護人忽略了一個事實，即要求資訊是在眾議院彈劾表決後，他們忽略了可信的新聞報導，波頓即將付梓的新書就包含了支持眾議院民主黨的內容，也忽略了眾議院尚未聽取某些證人的證詞，就是因為川普從中作梗。

其他辯護理由，例如川普對烏克蘭施壓是因為總統突然間非常想根除土克蘭德腐敗等，根本不值一哂。

總統辯護人最令人髮指的理論來自哈佛法學院前教授、著名出庭辯護律師德蕭維茨（Alan Dershowitz），他說，如果總統認為他的連任符合公共利益，那麼他為了達到這一目標所做的事情就不可遭到彈劾命運。

德蕭維茨後來說，他只是「理論上（theoretical）」闡述，但這一意見與川普公開發表的觀點一致，即根據規定總統及其權力的憲法第二條（注意先說了國會），我有權利做身為總統想做的事情。

參議院共和黨與川普沆瀣一氣，有可能在他們投票支持川普無罪後還有令人尷尬的新資訊出現，他們被迫和川普上了同一條船，心知肚明這可能是一條沉船，這一風險將持續存在。

我自己的觀點難免與那些相信川普在共和黨彈劾指控上有罪的人相悖，當然我也不同意他無罪。

我認為，總統違背憲法責任的解決方案有一個正確的終點：參議院拒絕定罪總統，憲法締造者是正確的，向總統下臺這樣的劇烈而痛苦的變化，必須具備強烈的國家共識，由此可知，必須達成兩黨一致的支持。

也就是這一共識的存在，當初讓尼克森（Richard Nixon）認知，如果不辭任總統，他將會被定罪，並趕出白宮。

參議院以微弱差異（52票對48票）認為川普無罪不足為奇。

羅姆尼（Mitt Romney）是唯一支持定罪的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但他在妨礙國會指控上投了反對票。羅姆尼和緬因州聯邦參議員科琳絲（Susan Collins）是僅存兩位支持傳喚證人的參議院共和黨籍議員。

羅姆尼令人激動支持定罪原因的參議院演講中預言，這會讓他遭到睚眥必報的川普及其懷恨在心盟友的攻擊，羅姆尼是對的，首批攻擊者之一便來自支持川普的選民們；總統也沒有缺席。

儘管如此，川普終究遭到了聯邦眾院訴請彈劾，他的總統生涯也留下了汙點。

聯邦眾議院主檢察官席夫（Adam Schiff）說，一旦川普脫罪，可能會進一步破壞即將到來的總統選舉的完整性，他可能是對的，參議院最終投票前不久，川普的幕僚說他感覺「無敵」並起草了一份該被起訴的人員名單。

現在有個真切的問題，即憲法糾錯機制在面對濫用權力的總司令時，彈劾條款是否能夠在強勢好鬥的總統面前運轉，美國的民主比現代史的任何其他時候都更加危險。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US Democracy in Peril》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