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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源遠

 

● 美國密西根大學副教授

當代中國在中國共產黨的萬年統治下終將迎接重大的政治轉變，事實上，這股變動的力量也早已找上缺乏西式民主制度的中國。

鄧小平於1978年全力主導的改革開放時期正是最顯見的例子。

1980年代末，多黨政治眼看要在中國萌芽了，鄧小平卻臨時踩剎車，即便如此，卻也讓中國共產黨的方向有了180度的大轉彎，連帶黨內的權力分配也重新洗牌。

2019年12月，中國武漢爆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下文皆簡稱為武漢肺炎），隨後世衛（WHO）正式將這項疾病命名為「COVID-19」。「COVID-19」不僅預示中國即將面臨類似的歷史轉捩點，更帶給中共不可小覷的壓力。

現在看來，這波疫情短時間內不會結束，各國應做好萬全準備以應戰疫。

正常來說，即使是處理不當，單單一個傳染病也打擊不了中國政權，過去40年來，中國歷盡不計其數的危機，從1989年天安門事件，到2002至2003年的SARS傳染病，甚至挺過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即使外界評論家長期唱衰中共，也一再被中國的表現打臉。

在習近平以前的領導人一直是採取彈性分權的治理方式，也就是我所說的「引導創變」（directed improvisation），在這樣的中國式治理下，公民社會急速發展，爆料揭醜報導隨之興盛。

可是這一次迥然不同。

自2012年走馬上任後，習近平便大幅緊縮國內權力分配，並在海外大肆醞釀中國勢力。種種舉措不止讓中國私人投資客恐慌不已，也令西方列強開始警覺，使得中美的緊張氛圍逐漸升溫。

各種因素交織作用下也導致大規模的經濟趨緩。

伴隨「 COVID-19」疫情而來的壓力與不可預測性更讓中國景況雪上加霜，由於武漢肺炎持續蔓延，經濟逆風將大力席捲強國，造成往來中國的貿易持續停擺，導致中小型企業紛紛倒閉，員工頓失生計，通貨膨脹的速度也隨之加快。

雖說中國領導人擅長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卻鮮少遇到生死存亡危機一個個同時找上門的窘迫情況。

澳洲前任總理陸克文（Kevin Rudd）現任職於亞洲協會主席，他近來在評論中主張，「中國的治理方式不會因為度過這次難關就有所改變。」

不過這個說法太過樂觀，事實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領導已漸現裂痕。

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中國起初隱瞞肺炎疫情惹得民怨沸騰，習近平卻選擇在這種關鍵時刻神隱，1月28日，習近平與世衛組織秘書長譚德賽（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會面後繼續潛水，直到2月5日接見柬埔寨總理洪森（Hun Sen）才再度出現在大眾眼前。

過去天天佔據中國新聞版面的習大大頓時消聲匿跡，非但加劇國民恐慌更讓陰謀論甚囂塵上，部分中國觀察家更臆測習近平恐大位不保。

倘若上述還不足以「發人深省」，那麼想想過去數年幾乎無人預見的大事，誰人想到美國房地產大亨會與中國太子黨展開一場天翻地覆的強權競逐戰？又或者有人預料到中國會取代美國成為資本主義全球化的贏家嗎？

當前的危急存亡之秋很可能會為中國帶來深刻的政治轉變。

中國將面臨的政治變遷有三種，最慘烈的情況是倒台。

看衰中國的人也不必因為「中國倒台」就幸災樂禍，專制政權霎時瓦解並不一定會帶來民主化，多數情況下只會讓國家陷入內戰。類似的情況好比美國硬是剷除海珊（Saddam Hussein）讓伊拉克政局動盪難安，還有後格達費時代（post-Qaddafi）的利比亞也難逃群雄割據的命運。

中國內部你死我活的角力戰將讓各國陷入災難性的泥淖難以自拔。

所幸中國倒台的可能性不大。

即便中國現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但國家經濟還沒真正停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魏尚進教授指出，中國的電子商務發展蓬勃，中國人不用出門就能消費，再者，儘管數萬人中標染病，國內民怨四起，但多數中國人仍舊是不痛不癢。

第二種可能的情況是國家主席換人做。

習近平對內的限制性政策與對外的蠢蠢欲動已讓自己孤立無援，疫情爆發後所受到抨擊也必不會少。

此次傳染病的吹哨者李文亮醫師率先向外界揭露疫情，中國當局卻對他提出警示與訓誡。2月7日，李文亮醫師最終敵不過新冠肺炎病毒，不治身亡。

李醫師逝世後暴露出習近平由上至下的治理手段毫無作用，大批中國網民對政府更是怒不可遏；疫情爆發後習近平又未能站在防疫最前線，反而是避不現身。種種作為無不讓習近平身為民粹主義領導人的信用大受打擊。

2018年，習近平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所以原則上他想當多久就能當多久，至於他是否會在2022年這屆任期結束後下台，仍是未知之數。

由於中國政府採中央集權制，因此國家主席對社會與外交政策的影響可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倘若新任國家主席在2022年或更早便拿下中共黨內的實權，那麼習近平主打的政策將不復存在，並迫使各國重新思考中國及其在世界上的定位。

第三種情況是習近平空有頭銜而無實權，國家治理大權則淪為派系競爭的目標，這種狀況不是不可能，且中國過去也有先例。

1958年至1962年間，毛澤東實施大躍進，提出「超英趕美」的口號，要求本土勞動力進行不切實際的生產，更屠殺近3000萬農民，隨後毛澤東慘遭逼宮，徒留領導之名而無領導之實。（後來毛澤東仍捲土重來，開啟中國另一個長達10年的浩劫：文化大革命。）

經過武漢肺炎後，中國政壇與治理顯然將改頭換貌，習近平與支持者極力擁護的中央集權制已是搖搖欲墜。

「我覺得一個健康的社會不該只有一種聲音」，李文亮醫師生前接受採訪的話將時時縈繞在成千上萬個中國人心中，這些人更見證了言論審查是如何扼殺每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編譯：盧思綸，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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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Is Political Change Coming to China?》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