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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科

 

● 哈佛大學教授
● 美國經濟委員會前顧問

2020年初，全球經濟似乎漸有起色。

沒錯，2019年的經濟增長的確呈現放緩趨勢，美國經濟成長率預估值從2.9%下修至2.3%，全球預估值也由3.6%掉到2.9%。不過仍未呈現衰退現象。1月初，國際貨幣基金（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IMF）預測全球增長率將在2020年回升。

無奈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以下簡稱武漢肺炎）攪局，改變了全球金融前景。

起初外界預測武漢肺炎不會大幅衝擊經濟。

同樣是源自中國的傳染性疾病，2003年，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爆發，也不見全球經濟受到重挫。

從國家面來說，GDP遭受打擊後能夠快速反彈是因為消費者會釋放潛在壓抑需求（pent-up demand），致使公司企業爭先恐後追加訂單與補充庫存，刺激景氣回春。

隨著全球疫情升溫，顯然這次的武漢肺炎將超越SARS，重擊世界各國。武漢肺炎的死亡人數不僅多於SARS，隨之而來的經濟動盪還會因不利的條件而雪上加霜。

中國惡化的經濟脆弱面正是加劇當前劣勢的源頭。

相較過去，中國經濟成長率在這10年間大幅趨緩。

維持數十年的雙位數成長率開始下滑是意料中事，而且中國也成功避免硬著陸（hard landing）。可是中國銀行持有大量不良債權（non-performing loans）將成為全球經濟的主要風險。

武漢肺炎導致大量人口遭到隔離，進而影響經濟活動，因此預估2020年經濟將面臨嚴重放緩，成長率將比2019年官方預測的6.1%還低。前陣子20國集團（G20）經濟部長的會議中，IMF下修中國2020年的經濟成長率為5.6%，跌破自1990年來的預估值。

由於目前各國仰賴中國的程度前所未有，因此中國差勁的表現將成為全球經濟的絆腳石。2003年，中國僅佔全球GDP的4%，今時今日，以目前匯率計算，中國的全球GDP佔比已攀升至17%。

再者，中國作為全球供應鏈大國若遭受經濟衝擊，也會連帶危害其他國家。澳洲、拉丁美洲、中東地區與多數非洲國家等貨物出口國受到的影響甚鉅，因為中國是上述國家的主要出口對象。

除此之外，中國主要的貿易夥伴也在劫難逃。

舉例來說，日本經濟受2019年10月消費稅提高政策影響，同年第四季的GDP年率跌至6.3%。加上對中國貿易流失，日本經濟衰退（連兩季GDP萎縮）實則不無可能。

歐洲製造業也難逃池魚之殃。

歐洲較美國更依賴貿易，而且透過供應鏈網絡與中國往來更為密切。儘管2019年德國勉強擺脫經濟衰退，2020年或許就沒那麼幸運了，倘若德國未能進行財政擴張政策，那恐將面臨更大災難。

至於脫歐後的英國則將預見眾人長期擔憂的經濟後果。

就算武漢肺炎沒有演變到如今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一切經濟困境還是有可能會發生。雖說部分國家的疫情持續延燒，如南韓，但高傳染率並非經濟困境的先決條件。

傳染性疾病的關鍵在於對經濟活動造成不成比例的衝擊，因為連帶沒有患病的人也會減少旅遊、購物甚至是上工的頻率。

近來川普政府先是與中國完成「第一階段」貿易協議，又與加拿大及墨西哥重新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因此有些人對於經濟前景仍抱持樂觀態度。

然而，即便這些協定比川普過去堅持的強硬立場好得多，也不代表從川普上任前至今的經濟狀況能夠改善；就算景氣真的出現好轉，協議最終帶來的影響也未必是好的。

美中「第一階段」貿易協定不止保留高關稅而且十分不堪一擊，因為雙方都不大可靠，無論如何，美中協議的效果極其有限。

中國未必兌現承諾在2年內進口2000億美元商品，就算中國真的說到做到，也不會讓美國瞬間轉變為大量出口國，這些出口貨物反倒會銷往其他進口國家。

儘管全球衰退難以預測，但根據IMF訂定的門檻來說，GDP成長低於2.5%代表國際面臨衰退的可能性大幅增加。（全球GDP鮮少會呈現負成長，因為發展中國家與先進經濟體的成長不同，通常會有較高的平均趨勢增長率。）

截至目前為止，美國投資客似乎不在乎相關風險。但或許是他們太小看美國聯準會（Federal Reserve，Fed）2019年連3次降息的徵兆。倘若美國經濟步履蹣跚，聯準會可沒足夠空間仿效先前作法，將利率調降至500個基本點（basis points）。

就算近期衰退沒有成真，川普的貿易方式也會毀了穩健成長的國際貿易（與GDP佔比），更重要的是，正是高度發展的國際貿易才能撐出全球和平與繁榮的一片天。

然而，當代「去全球化（de-globalization）」的聲量高漲，美國與中國勢必會持續朝經濟脫鉤（ economic decoupling）的道路邁進。

武漢肺炎雖非世界兩大經濟體執意分道揚鑣的元兇，但卻是加速雙方各走各路的催化劑。

（翻譯：盧思綸，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Will the Coronavirus Trigger a Global Recessio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