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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阿米

 

● 台拉維夫大學歷史學教授

● 曾任以色列外長（2000.11 – 2001.03）

● 著有《戰痕、傷口與和平》

對大部分的以色列人來說，把票投給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不代表在支持一位被起訴的政客，而是代表在支持一個擁有遠見且能力強的領導者。當中間主義的藍白聯盟（Blue and White Party）和左派的猶太政治團體無法提供相同的遠見，政黨聯盟共同名單（Arab Joint List）便脫穎而出，成為以色列民主唯一真正的捍衛者。

這1年內，以色列的3次選舉結果並沒有善待總理納坦雅胡。

他的右翼陣營（right-wing bloc）由極端正統派和民組主義的團體組成，中間左派陣營（center-left bloc）由以色列前國防軍總參謀長甘茨（Benny Gantz）帶領。雖然納坦雅胡的陣營獲得的席次超越對手陣營，他並不佔國會多數故無法組閣。

這個結果對以色列的民主來說是個不好的徵兆，接下來的數月，以色列可能會被困在僵局中。

納坦雅胡的陣營佔58席，有別於對手的55席，他們更有凝聚力且立場一致，對手陣營包括甘茨的藍白聯盟、勞工梅雷茲聯盟（labor-meretz alignment）、以及由阿拉伯人佔多數的共同名單，即使佔有全數120席，他們也難以組閣。

甘茨領導的陣營依然可以阻擋納坦雅胡組閣，尤其如果李伯曼（Avigdor Lieberman）堅守他的宣言，永遠不會加入這個由以色列聯合黨（Likud）領導的聯盟。李伯曼領導以色列是「我們的家園（Israel Our Home）」，在這次的選舉中贏得7席。

然而，許多人懷疑他是否會向包括共同名單的在野黨靠攏，畢竟他自行宣稱與阿拉伯以色列人「第五縱隊」（fifth column）對立，並提倡將以色列的阿拉伯人移至巴勒斯坦。

無論最終結果為何，選舉向以色列的民主敲響了一記警鐘。

納坦雅胡正面臨賄賂、詐欺、背信罪的訴訟，卻甚至贏得破紀錄第5任期的可能，這是讓人極度擔憂的情況。但同時，近15年來，納坦雅胡正有系統地在推翻以色列的民主，現在的情況在某些方面是自然而然產生的結果。

以色列的政治擁有殘酷無情的惡名。

然而，納坦雅胡近期的政治選戰可說是歷史上最骯髒的選戰之一，他無恥的誹謗甘茨以及自由派的媒體，並極端地宣揚假新聞、惡意外流的信息以及沒有根據的謠言。他也理直氣壯地挑起猶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間的對立，甚至打擊自己指派的執法人士，宣稱那些人要他為自己罪行負責，是在「試圖政變」。

現在，納坦雅胡大概會利用他在國會微小的優勢聲稱任何司法部門阻止他組閣的行動都在違背「人民的意願」。但這些「人民」到底是誰？絕對不是那些「自由派的菁英」，他們讓以色列透過研發促成驚人的經濟成長，但納坦雅胡口中的「人民」是那些覺得自己在國會不被代表、被社會忽視的人。

對於一個在位超過10年的領導者來說，這可以說是一個成就。

畢竟是在納坦雅胡的政權下，以色列的交通、教育和健保制度惡化，以醫院不堪負荷為例，以色列在所有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國家中，發炎死亡率是最高的（每10萬個病患中有38人死亡）。

但納坦雅胡已證明自己是濫用民族的國粹主義的專家。

以色列「被社會忽略」的投票者包括2/3猶太選民，他們對「猶太價值觀」比對民主的細項更有興趣，他們信奉納坦雅胡反阿拉伯人的搧動言語，以及他對自由派菁英激進的譴責。他們也讚賞他要制服巴勒斯坦人強硬且理直氣壯的態度。

川普政府近期公開對巴勒斯坦富有偏見的和平計畫，而納坦雅胡打算單方面地執行計畫以強佔巴勒斯坦。

除此之外，納坦雅胡長期以來驕傲地站在他政權的兩大支柱上：在與伊朗的對立中永不退讓，以及消滅巴勒斯坦的民族運動，大部分的以色列人支持這兩大目標。

但同時，反對陣營的意識形態十分模糊。

他們對這些議題並沒有提供清楚的立場，雖然甘茨曾反對「單方面」地強佔巴勒斯坦，他卻已投入佔領巴勒斯坦於約旦河西岸的河谷地區（Jordan Valley），另外，他的藍白聯盟曾表示川普的計畫和政黨擁護的「國家和國防原則完全相符」。

是中間左派陣營的弱點形塑了這次選舉的結果，而且影響力甚至比納坦雅胡消極的政治操弄還大，與其提供一個有別於納坦雅胡的可靠選項，中間左派陣營將其選舉活動奠基在「總理被起訴是如何挑戰法治」，但納坦雅胡的選民根本不在乎這個議題。

對於大部分的猶太選民來說，把票投給納坦雅胡不代表在支持被起訴的政客，而是代表在支持一個擁有遠見且能力強的領導者。

即使納坦雅胡無法防止加薩走廊（Gaza）周圍的城鎮被哈瑪斯（Hamas）的飛彈定期攻擊，城鎮的居民依然偏好支持納坦雅胡勝過藍白聯盟，藍白聯盟甚至由3位前任軍官所領導。

如果納坦雅胡成功組閣，他可能會覺得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可以繼續將以色列領導向專制政體。他率先會做的事情之一，可能就是命令司法機關服從於他。這和土耳其總統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以及波蘭的右翼民粹主義政府近年來的作為十分類似。

以色列仍有一個政治力量堅持力求和平與正義：共同名單。

當川普提議將30萬名阿拉伯裔以色列人的國籍轉移至巴勒斯坦，他們便展開行動，阿拉伯裔以色列人成群去投票，讓共同名單成為唯一可以獲得政治利益的左翼政治團體。（現在共同名單擁有15席，必先前多了2席。）

藍白聯盟缺乏政治上的勇氣，不敢違背那些錫安政黨（Zionist parties）對與共同名單合作的禁令。

然而，左翼的錫安派也缺乏說服力，故逐漸獲得愈來愈少的關注，這次它只贏得7個席次，失去了之前擁有的4席，這讓共同名單成為那坦雅胡政策唯一的反對黨，反對他的強佔、總族歧視以及完全的「強權統治（Machtpolitik）」。

這就是這次選舉真正的、具歷史性的訊息。

假若目前真的有個爭奪以色列核心價值的戰爭，爭奪者便是納坦雅胡的極右聯盟以及共同名單，而非左翼的猶太或中間的藍白聯盟。自由派的錫安政黨要阻止無限擴張的民組主義，只能理直氣壯地和阿拉伯裔的以色列人合作。

（翻譯：陳悅翔，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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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Netanyahu Agai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