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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卡爾

 

●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授

沙烏地阿拉伯最近提高石油產量的決定，代表著其對能源市場以及對石油收入的依賴的巨大轉變。謹慎為子孫後代管理沙烏地石油儲備的日子已一去不復返了，通過不再維持特定油價區間或保留閒置的生產能力，沙烏地王國擺脫了長期扮演市場波動大國的角色。

這一變化反映出薩勒曼王儲（Mohammed bin Salman , MBS）的觀點，即沙烏地阿拉伯擁有相對狹窄的機會，可利用龐大的石油儲備貨幣化，沙國採取了奪取市場佔有率而非設定價格的政策，再次打破了過去的長期思維。

如果MBS堅持這一策略，他可能會大大改變全球能源市場的動態。

透過壓低價格，沙烏地的政策不僅會驅使更昂貴的石油生產形式退出市場，更會導致石油價格上漲，至少在短期內，也使再生能源與化石燃料的競爭變得更加困難。

（2020年）3月7日，沙烏地阿拉伯決定降低官方售價，將石油產量提高到每天一千萬桶以上，4月份的產量更可能從970萬桶增至1100萬桶，最近幾個月，新的戰略變得逐漸清晰。

當次個星期一的市場重新開放時，石油價格受到了自1991年以來的最大單日跌幅。

沙烏地的行為是對3月6日俄羅斯拒絕在石油輸出國家組織（OPEC）會議上同意自願減少石油產量正式的回應。自2016年以來，俄羅斯和沙烏地一直在協調產量，將價格維持在每桶50美元至60美元左右。

然而，這項合作的最終結果是幫助美國油頁岩產業（shale industry）提高了自己的生產和銷售，抓住了世上大部分的增量需求。自2016年以來，石油出口產量持續下降的沙烏地阿拉伯人可能希望，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爆發，在全球需求量疲軟之際，產量下降將拉高價格。

為什麼要改變策略（Why the change of tack）？

評論員提供了各種解釋，包括暗示沙烏地阿拉伯可能與俄羅斯勾結以破壞美國頁岩產業，但是這種合作是極不可能的。

MBS與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間幾乎沒有任何信任，後者沒有忘記1980年代沙烏地阿拉伯的石油市場陰謀在蘇聯解體中發揮的作用。此外，沙烏地阿拉伯在2014年至2016年曾嘗試但未能接管油頁岩產業，當時它嚴重低估了美國油頁岩生產商的技術能力、低價經營能力。

MBS與其追求短期戰術上的勝利，不如專注於幾個長期發展目標。

他知道僅剩有限的時間（也許只有幾十年）才能從石油中獲取最大價值，因為氣候變化推動了全球向脫碳和可再生能源的發展，沙烏地阿拉伯擁有逾50年的開採存量；如果不加速生產，大部分存量恐將成為擱淺的資產。

儘管沙烏地王國在追求新的、野心勃勃生產目標時，將會面臨嚴重的技術和財政障礙，但更深的一點是，舊規則不再適用，在新的分配方式下，沙烏地阿拉伯也將開始經營國有石油巨頭：沙烏地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Saudi Aramco，簡稱沙烏地亞美公司），這更像是一個利潤最大化的國際公司，追求的是盡可能多的產量，而非全球石油市場的中央銀行。

對於沙國為何要走這條路，存在著強烈的爭論。

首先，沙烏地的石油開採和運輸比許多其他儲備能源便宜，也比加拿大的瀝青砂（tar sands）「乾淨（cleaner）」，並且與俄羅斯的石油相比，甲烷（methane）排放很少，沙烏地亞美公司是世上技術最先進、最強的石油公司之一，換句話說，沙烏地石油在競爭中具有多種相對優勢，因此在全球清潔能源轉型中處於有利地位。

此外，沙國過去數月來持續在暗示準備改變產油戰略。

2019年12月，沙烏地亞美公司進行了1.5％的首次公開發行（initial public offering, IPO），這是一種透過石油儲量前期價值貨幣化的方式，同時也表示向利潤最大化的轉變。

歷經多年的爭執，沙烏地阿拉伯還與科威特就中立區的石油生產達成了協議，這將使石油日產量增加多達50萬桶，最後，沙國最近宣布了計劃開發「賈魯法（Jafurah）」的大型天然氣田，這將讓沙國擁有更多石油可供出口。

沙烏地王國的政策轉變應讓那些吹噓美國透過頁岩氣實現能源獨立的美國政客們住嘴，在這場爭奪市場佔有率的全面戰爭中，美國、加拿大、俄羅斯和其他石油生產商將利用較低成本、其他競爭優勢，來與海灣國家競爭。

當然，問題是沙烏地阿拉伯可以在新的低價環境耗盡資金前維持此一策略多久，外界粗估可以撐住約2年。

MBS可能在賭博，但是，鑑於石油市場的結構特徵以及世界不可避免地向再生能源轉型，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OPEC的配額和與俄羅斯的生產協議未能實現MBS要的結果，新政策能否產生更明顯的利益還有待觀察。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Saudi Arabia’s Radical New Oil Strateg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