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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聯濤

 ● 中國清華大學兼任教授

 ● 香港證監會前主席

 肖耿

● 香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副教授

全世界正處於一場戰爭中，敵人除了頑強、無情且難以預測外，也不管種族、國籍、意識形態或財富能力如何，全都無差別的一律攻擊。上至英國首相和王儲，下至平民工人，（截至）它已殺死了至少逾8萬2000人，也感染了140餘萬人。

經濟停擺，醫療體系滿載，數十億人被迫困在家中，敵人也毫無退縮之意。

不同於傳統的戰爭，新冠肺炎（COVID-19）的疫情並非出於國家的決策或競逐，因此沒辦法停戰，也無法簽訂和平條約。此外，由於尚未出現疫苗、有效的治療方法，全世界幾乎也沒什麼可與之對抗的武器。

人們唯一能夠恢復和平，或起碼能避免在更好的治療方法出現前發生系統性崩潰，這個辦法必須要整合各國政府、整合國際社會、整合全世界。

當務之急是確保防疫前線不要滿載，（英國）倫敦帝國學院（Imperial College）的一份研究指出，最好的方法就是及早果斷地「保持社交距離（social distancing）」：讓人們遠離彼此以減緩病毒傳播。

這可讓原本陡峭且指數型成長的「疫情高峰曲線（pandemic peaking curve）」降低為「平緩（flattened）」曲線，使得重症案例不會超過醫療體系的乘載量。

然而，病毒首次出現在中國（湖北省）武漢（市）的時候並非如此，當局沒有注意到新冠肺炎的病徵與潛伏期而延誤時機，或許，這也導致了總死亡人數的上升，義大利也是，醫療體系迅速滿載，總死亡人數現在甚至比中國的兩倍還多。

這個教訓很清楚：政府必須趕緊實施「封城措施（lockdown）」，中國和義大利如今都採取此策略了，不過中國更嚴格的措施已被證實較為有效，包含興建新冠肺炎專症病院和考慮人口統計學等其他行動在內。

不過，即使這類措施對保護公共衛生相當重要，卻也為經濟造成了極大壓力，封鎖措施持續愈久，大規模失業、需求減少和經濟衰退發生的機率越高，尤其是考慮到零利率或負利率下長期性的全球資產泡沫化。

「即時生產（just-in-time）」導向的全球經濟恐怕無法再撐超過2個月就會到達「明斯基時點（Minsky moment）」，也就是投資人開始恐慌地拋售資產，繁榮的經濟崩潰，泡沫終於破滅。

如今西方國家的股市已出現暴跌，美國道瓊指數即使近來小幅上漲，也準備要面臨自大蕭條（Great Depression）以來最慘的一個月份。

中國股市迄今在封鎖期間未有大幅度的下跌，雖然這主要是因為中國早已經歷了中美貿易戰，不過大量經濟仍因疫情而受到損害。

在2020年的1、2月之間，中國中大型企業的工業加值指數（industrial value-added）較2019年同期下降了13.5%，城鎮固定資產投資（Urban Investment in Fixed Assets）則狂跌24.5%，零售總額則下跌20.5%。

然相較之下，在2019年12月，這三個指數卻分別是上漲了6.9%、5.4%與8%。

這個教訓也很清楚：雖然封鎖措施很重要，但是恢復生產與消費的有效政策也很重要，短期而言，這可能代表積極的貨幣與財政政策，不過這些方法恐怕效果也有限。甚至是美國聯準會（US Federal Reserve）迅速降息並承諾向市場傾注數兆美元，也未能阻止股市下跌。

不過，財政措施應該可以發揮更大的影響。

美國國會批准了史無前例的2兆美元經濟穩定方案，確實暫緩了美國股市的下跌，這其中包括直接撥款給納稅人、失業救濟金以及5000億美元的企業救助基金。

但即使是這種措施，在長期的封鎖措施下恐怕也沒什麼效果。

多數勞工和企業手上都沒有太多現金準備。根據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最近的一份研究，有44%的美國人是低時薪的勞工，另一份2019年的聯準會調查則指出，40%的美國人無法承受必須用現金、存款或信用卡支付一筆無預期的400元美金支出。

2017年歐盟則有22.4%的人口，也就是1億1280萬人的家庭身處貧窮或社會排斥（social exclusion）的邊緣，這些人無法承受長期的收入中斷，而且由於這些人大部分無法遠距工作，長久的封鎖政策就會發生這種狀況。

這是非常有可能的，因為他們的雇主也沒辦法再一直付他們錢。

摩根大通（JP Morgan）預估餐廳的現金緩衝（cash buffer）中位數是16天，零售業是19天，小企業則是27天，高科技服務業是33天，房地產公司則有47天。

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也預測，疫情將造成530萬至2470萬人失去工作，2008年的金融風暴的全球失業人數也才增加2200萬。美國光是上周便有330萬人申請失業救濟金，這比高盛（Goldman Sachs）估計的225萬還要多出1/3。

然而，我們難以期待疫情短時間內會完全結束。

根據倫敦帝國學院，即使疫情很快地達到高峰，直到有效的疫苗被研發、測試、廣泛分送之前，小規模的病情爆發還是會導致好幾次封鎖，但這也會耗時至少12至18個月。

在這段期間裡，全世界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減少經濟周期性停頓所造成的傷害，那就是合作，這包括互相配合的經濟政策，以及資訊與資料的自由交換。

就像任何戰爭一樣，這場對抗新冠肺炎的戰爭將會嚴重傷害那些本來就很脆弱的族群。

數百萬人將會受苦，除非各國可以擺脫毫無建設性的國家主義或無關緊要的競爭，例如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堅稱新冠肺炎為「中國病毒（Chinese virus）」，如此導致的憤怒只會將世界推向傳統衝突，造成更多破壞與苦難。

就像戰爭一樣，這場疫情並「不是關於誰是對的，而是誰被遺棄了（not about who is right, but who is left）」，吾人需要國際的整合才能取得勝利。

（翻譯：沈威宏，責任編輯：簡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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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Waging War on COVID-19》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