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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勒尼

 

• 印度前國安會顧問

• 現職為印度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戰略研究教授

• 著有9本專書，包括《亞洲神力：中國、日本與印度的崛起》、《水資源、和平與戰爭：面對全球水危機》等

在最近的新年賀詞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宣佈 2020年將是一個「里程碑」。習近平沒說錯，只是意義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他在賀詞中說的「朋友遍天下」並沒有出現，反倒是中國的國際名譽被嚴重損壞，合作夥伴離心離德，自己只剩下一項真正的實力：原始野蠻的力量。但是孤立的前景是否能阻擋習近平的帝國主義野心還有待觀察。

歷史學家最有可能將2020年視為分水嶺。拜COVID-19所賜，許多國家以沉重的代價領教了依賴中國的供應鏈，國際對中國共產主義體制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潮流的改變始於大家發現中共向世界隱瞞了關於COVID-19的關鍵資訊。COVID-19首先在武漢被測出——最近的美國情報報告確認了這一點。更糟糕的是，習近平試圖利用疫情，先是囤積醫療用品——這是一個被中國主導的市場——接著又大搞激進擴張主義，特別是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這迅速改變了域內地緣戰略格局，其他力量開始準備對抗中國。

首先，日本準備與五眼聯盟合作。五眼聯盟是全球最古老的情報收集和共用聯盟，由澳大利亞、加拿大、紐西蘭、英國和美國組成。新的「六眼」聯盟將成為印太安全的關鍵支柱。

此外，所謂的四國——澳大利亞、印度、日本和美國——將深化戰略合作。特別是對於近年來試圖取悅中國的印度來說，這是一次重要變化。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Robert O’Brien）最近指出，「中國對印度非常具有侵略性」。4月底以來，解放軍佔領了印度北部拉達克（Ladakh）地區的多片領土，給向來激烈的邊境衝突平添熱度。這使得印度總理莫迪別無選擇，只能轉變策略。

莫迪正在考慮邀請澳大利亞參加今年晚些時候舉行的一年一度的馬拉巴爾（Malabar ）海軍演習，其他參與者包括日本、美國和印度。澳大利亞2018年退出馬拉巴爾海軍演習，當年只有美國和印度參加。日本在2015年獲准參加演習，但對於邀請澳大利亞回歸演習印度一直比較猶豫，擔心觸怒中國。不再如此了。澳大利亞再次加入馬拉巴爾，四國集團將擁有正式的實操海上平臺。

四國集團成員之間的合作正在形成戰略重要性。6月，澳大利亞和印度簽署共同物流支持安排，通過雙邊防務活動提高軍事互通性。印度與美國也訂有類似的協議，很快還將與日本簽訂協定。

日本最近將澳大利亞、印度和英國列為防務情報共用夥伴，修改了 規定只能與美國共用情報的2014年國家秘密法。這將加強日本的安全合作，在2016年的立法中，日本修訂了美國制定的戰後和平憲法，日本可以在幫助受到襲擊的盟友。

因此，印太民主國家正在建立更加緊密的戰略關係，以應對日益中國的步步進逼。下一步動作應該是在推動更廣大的地區安全方面更加協調一致的行動。問題在於美國、澳大利亞、印度和日本的安全利益並不完全一致。

對印度和日本來說，中國造成的安全威脅要尖銳和緊迫得多，中國對印度的侵略及其日益頻繁地侵犯日本水域即是明證。此外，印度也是四國集團中唯一保持陸基防務姿態的成員，其喜馬拉雅邊境地區面臨著非常切實的與中國爆發嚴重衝突的風險。

相反，美國從未考慮在陸上與中國開戰。其主要目標是遏制中國對美國的全球主宰地位的地緣政治、意識形態和經濟挑戰。追求這一目標將是美國總統特朗普最重要的外交政策遺產。

與此同時，澳大利亞必須維持微妙的平衡。它渴望捍衛價值觀和地區穩定，但在經濟上又依賴中國，中國占了其出口額的三分之一。因此，儘管澳大利亞尋求加強與四國集團的關係，也沒有回應美國的號召加入南海海事巡邏。澳大利亞外交部長馬賴斯·佩恩（Marise Payne）最近宣稱，澳大利亞「無意損害」對華關係。

但是，如果中國繼續尋求擴張主義戰略，如此曖昧便再無意義。日本防衛大臣河野太郎最近宣稱，「國際社會的共識」是中國必須為其在東南沿海、喜馬拉雅山脈和香港大秀肌肉的修正主義「付出沉重代價」。這是正確的——重點在「沉重」。

只要擴張主義的成本可控，習近平就會堅持這樣做，試圖利用主要民主國家的選舉政治和極化。印太地區主要民主力量決不可讓這樣的情形發生，這就需要確保中國必須付出不再可控的成本。

馬基雅維利有一句名言，「受人愛戴不如讓人敬畏」。習近平令人厭惡甚於讓人敬畏。但這並不重要，除非印太主要民主國家齊心協力，設法遏制中國的擴張主義，協調各自的安全戰略，並致力於構建基於規則的地區秩序。它們的願景必須澄清並轉化為定義明確的政策方針，並通過真正的戰略份量支持。否則，習近平將繼續利用原始野蠻的力量動搖印太，甚至可能開啟戰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China alon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