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的心情，玄奘來到了帝國西部邊陲的最後一個軍事重鎮瓜州城。雖說玄奘已經十分小心謹慎了，低調地藏身於一間客棧裡，但他還是沒能躲過追捕，不久之後玄奘即迎來了緝捕他的人。

「法師法號稱作玄奘，應該沒有錯吧。」

面前官員拿出通緝令的那一刻，玄奘心中無比緊張，但他最終還是恢復了平靜，淡定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便是玄奘。」

「這是發自涼州李都督的通緝令，命我等捉拿擅自西行的僧人玄奘，你可看清楚了。」

「文書貧僧已然看過，並無問題，願隨官差起行。」

「法師誤會我的意思了。」

官差從玄奘手上接過公文，在玄奘面前將之化為一堆紙屑。

這下子玄奘澈底呆在那裡，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

「師父不必驚慌，小人李昌也是信佛之人，久仰師父大名，不會將您帶走邀功。不過如今事態緊急，還望法師盡快離開此地。」

說完李昌拜辭而去。

李昌走了，但玄奘所面臨的問題卻沒能解決。畢竟李昌只是一個普通官員，沒有帶人出境的權力，所以想要出城，玄奘還得自己想辦法。想來想去，玄奘發現自己毫無辦法，極度苦悶之下，玄奘來到當地的一處寺廟，懇請佛祖保佑，助自己度過難關。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身影，那個人一直躲藏在角落，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

官府的密探？還是搶劫的強盜？管不了那麼多了！無論是誰，總要面對。

「貧僧玄奘，施主何人？所為何事？直言無妨！」

聽到玄奘的話，黑影自知已被發覺，慢慢從隱蔽處現出身形。玄奘憑藉月光漸漸看清了對方的臉孔，是個毛髮特別濃密的胡人，說句不太好聽的，形貌看起來與猴子頗有幾分相似。沒錯，你猜對了，此人正是後來《西遊記》中神通廣大的孫悟空的歷史原型——瓜州胡商石磐陀。

這位孫猴子的原型雖然沒被佛祖收拾過，但對佛祖同樣敬佩得很，一直在尋找機會正式受戒投入佛門，而他之所以一路上緊隨玄奘，就是希望玄奘為自己摩頂受戒，成為居士，以此拉近自己與佛祖的距離。

得知這一答案，玄奘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鑑於石磐陀的確一心向佛，態度真誠，玄奘最終決定為他實現願望。就這樣，受戒後的石磐陀成為玄奘的首位弟子兼西行嚮導。

「為師想要越過國境西行求取真經，不知有何良策？」

「師父放心，我有辦法！」

不久，石磐陀帶來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頭(不是土地公)，還順帶牽著一匹瘦小的棗紅馬。

互相介紹行禮後，老人告訴玄奘，瓜州以西盡是無邊無際的戈壁沙漠，很容易丟掉性命，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進去。不過玄奘心意已決，他當即表示此次出行自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達天竺誓不甘休。

老者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法師可與我交換一下馬匹。」

據老人所說，他的這匹棗紅馬雖貌不驚人，卻可在緊要關頭於大漠之中辨識方向，救人性命。玄奘聽從了老者的建議，用自己膘肥體健的大馬換取了那匹棗紅馬。事後的發展證明，這是一個無比英明的決定。

馬匹餵好了，乾糧和水源也準備充足了，玄奘在石磐陀的引領下抵達了戒備森嚴的玉門關。從這裡繞過關外矗立的五座烽火臺，再往西經過長達八百里的莫賀延磧大沙漠，就能抵達西域的第一個國家，伊吾。

經過石磐陀的介紹，玄奘對即將面對的險惡環境有了較為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他此時並沒有意識到一個更大的危機已經悄然來到自己身邊。

戈壁灘的夜晚寒冷而寂靜，玄奘睡得並不安穩。人總是會對未知的將來感到不安，經綸滿腹的玄奘也不例外。他清楚知道西去的路凶險萬分，那片他們即將面對的大沙漠也確如老者所言，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海，吞噬了太多生命。能夠順利地穿越荒漠嗎？還是會成為下一個迷失者？玄奘的心中沒有答案。

就在半夢半醒之際，玄奘突然察覺了一絲異動，他正想開口向徒弟石磐陀詢問情況，卻發覺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然架在自己的脖頸上。玄奘瞧得真切，意欲行凶的正是自己的新徒弟石磐陀。

原來風沙之中玄奘並不是唯一難以安眠之人，石磐陀同樣輾轉反側。在帶著玄奘繞過玉門關、渡過葫蘆河後，石磐陀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據說，在烽火臺取水的偷渡者，一旦被那裡的守衛發現，便會被不由分說地處死，無一例外。石磐陀動搖了，他雖然好佛，但更愛惜自己的生命。

只有那麼做了。

看著石磐陀充血的瞳仁和猙獰的表情，玄奘意識到對方有心要殺自己滅口。雖說玄奘並不畏懼死亡，但在實現理想之前，玄奘沒有立地成佛的打算，那就只好讓石磐陀放下屠刀了。

「我在佛祖面前起誓，如果過關時被衛兵抓到，無論如何也不會牽連到你。」

石磐陀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匕首，冷冷地說道：「你走吧！」

太陽即將升起，玄奘最後檢查了一下穿越大漠的必備物品，隨即孤身一人繼續向西方走去。

路還很長，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待著你，加油吧，玄奘。

*本文摘自《這個唐朝很有戲【卷二】：〈上〉貞觀強檔洗腦熱播：我是明君 偶像劇ｘ再見玄武宮鬥劇＋〈下〉永徽出道必搶頭香：我愛媚娘浪漫劇ｘ劍與遠征打怪劇》，高寶出版。

【作者簡介】

士承東林

武漢大學碩士畢業，青年歷史研究者，心靈寫史繼承者，秉持「歷史本身很精采，歷史可以寫得很好看」的理念，致力於為大家呈現真正有趣而真實可信的唐朝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