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就職系列觀察之二】根據天氣預報，1月20日當天華府下雨機率很高，川普在十幾個小時前的音樂晚會上便說：「也好，當天如果傾盆大雨，這樣大家就會知道我的頭髮是真的！」幾個小時後，當川普坐進白宮橢圓形辦公室，他就不再是推特總司令，他是美國總統，是地表上最有權力的人類。這樣說好了，他手上有超過兩千枚核子武器發射器，而沒有任何一條美國憲法能禁止他按下總開關，美國在1970年代曾規劃摧毀中南海，只需要23顆核子武器就能輕易做到。

因此，1月20日之後，川普只能玩真的，不能玩假的。他也許已經意識到，將來當「川普總統」在記者會批評某一台的記者並且悍然拒絕其提問，他對於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捍衛絕對的言論與新聞自由的扼傷將是史無前例的，足以讓這個國家倒退兩百年回到傑佛遜寧願要報紙也不要政府的年代。而前幾天，他正以這樣的態度在記者會上修理CNN的記者，公然指責他們做「假新聞」，但當時大家都有一定程度的容忍，因為他只是「總統當選人」。

不可否認的，美國的自由派媒體包括CNN對於川普當道崩潰至今，而很不幸的，自由派媒體一直都是大宗，這些所謂的主流媒體，從去年的11月8日起一直都在調適，至今仍找不到定位？監督川普政府當然責無旁貸，但要找到哪些名嘴來代理川普政府並且與其對話與辯論，已經變成自由派媒體最大的困擾。因此，有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開始嘗試理解保守派媒體，有人轉看福斯電視台，有一些人則閱讀「布萊巴特新聞網」(Breitbart News)，因為該新聞網的執行長巴農(Stephen K. Bannon)正是被川普提名的白宮策略長(Chief Strategist)，關於川普佈局的權威消息大概都從這裡來。

從2016年共和黨初選開始，從主流媒體把川普當笑話看，到川普脫穎而出披上共和黨戰袍，與希拉蕊正式對陣，在大選中大爆冷門竟以獲得「少數普選票但多數選舉人票」再次締造美國選制奇蹟。然後部分主流媒體寄望重新驗票、選舉人跑票、再以川普與俄羅斯不尋常關係做為藉口不斷質疑其適任性，最終在去年12月19日確立了川普的當選。進入2017年，隨著川普就職日一天一天的逼進，大家都得面對現實了，因此歐巴馬卸任前多次演講，似乎都在對民主黨的支持者喊話：美國不屬於任一方，川普來了，他與他的支持者應該獲得治理的正當性。

美國人對謎樣的川普難有期待

其實川普此刻仍舊是一個謎樣的人物，不僅對民主黨人謎樣，對共和黨尤其是共和黨建制派也是如此。事實上，大選時很多對川普感到不放心的共和黨選民並沒有出門投票給他，尤其是那些有大學學歷的保守派白人選民。美聯社轉載內布拉斯加州一位地方作家的文章，描述普羅美國家戶對於川普的情緒，描述地極好！在該州首府林肯市有太多的家庭是「先生支持川普，老婆支持希拉蕊」，或者「先生是共和黨員但不喜歡川普卻也不願意轉支持希拉蕊，但老婆支持希拉蕊」，這些家庭在選前不知彆扭過幾回合。但到了川普爆冷當選後，大家都安靜了，大家對於挺川、反川的意見都盡量謹慎不說出口，怕觸怒家人與朋友，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不確定1月20日之後的美國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般新任總統都享有極高的蜜月期，民眾會給予高度肯定，根據蓋洛普調查，歐巴馬剛上任時支持度有75%、柯林頓有67%，而小布希有65%，但川普現在的支持度卻只有48%，是過去20年來新任總統中支持度最低的。不過這數字裡藏有魔鬼，事實上人民對川普的期望值並不高，但也不低，如果考慮所有總統在職期間不管8年或者4年的支持度，歐巴馬過去8年的平均值是48%、小布希49.4%、柯林頓55.1%、老布希60.9%、雷根52.8%、卡特45.5%、福特47.2%、尼克森49.1%。也就是說，川普剛上任的支持度其實就是歐巴馬過去8年的平均值，與小布希的平均值也很接近，這個是川普的民意基本盤，如果川普就任後能稍微修正狂妄姿態，或者對於穆斯林、墨西哥人釋出一點善意，則由於期望值本來就不高，因此效果將很顯著。

由此觀之，川普獲得民心仍有點優勢。接下來的問題是：是哪些人支撐起川普48%的支持度？蓋洛普顯示：76%的共和黨 vs. 10%的民主黨、43%的男性 vs. 31%的女性、34%白人大學學歷者vs. 49%白人無大學學歷者，認為川普是「適格的總統當選人」。最後是高年齡者，尤其65歲以上的選民，越認為川普是「適格的總統當選人」。

大家都不確定1月20日之後的美國會變成什麼樣子？(美聯社）

川普上任首日先做十件事

一般民眾對於川普仍摸不著頭緒，CNN甚至也瞎子摸象地要川普不要只徵詢家人的意見，尤其聰慧美麗的大女兒伊凡卡，但這個毫無根據的酸法，立馬遭到川普策士的駁斥，表示川普不是沒人問，反而是太多人要到川前獻策。川普上任Day 1就要做的事，沒有人說得準，但「布萊巴特新聞網」認為川普很可能會做他在競選時承諾的十件事：

一、推動國會議員任期限制立法。

二、推動國會議員五年旋轉門條款立法。

三、凍結人事聘用，除了軍隊、公共安全與衛生部門之外。

四、對加拿大與墨西哥重啟「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NAFTA)。

五、正式撤出「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議」(TPP)。

六、解除石油與天然氣探勘的禁令。

七、解除歐巴馬時代資源開發禁令，尤其是跨越美加的油管(Keystone XL pipeline)。

八、停止資助聯合國氣候變遷計畫，並將錢轉向水資源與環境建設。

九、停止撥款給不執行取締非法移民的城市。

十、停止接受恐怖主義區域的合法移民申請。

另外一個可以觀察的點是，從1月3日即開議的第115屆新任參院，100位參議員當中，共和黨占52席，民主黨及盟友占48席，川普的共和黨盟友多，而且只需要51席的絕對多數即能夠通過川普的人事任命案，因此理論上川普的人事案民主黨擋都擋不住。

同時在技術上，川普的人事任命案在1月20日之後開始生效，但為了讓新、舊政府無縫接軌，從1月3日開始即不斷地召開參院的人事聽證會，目前15個最關鍵的內閣閣員僅有2個已獲得參議員 51票以上的同意，而且660個行政職川普僅任命了29個，顯示除了川普人事布局上的生疏之外，也反應了就算是共和黨參議員對於川普的任命案仍有疑慮。就內閣人選背後的思維，川普似乎將整個行政權駛往「煽動家」(populists) 而非「保守派」(conservative)的方向。目前內閣成員中極具爭議性的除了右翼的媒體大亨巴農之外，還有提名瘋狗馬提斯(James Mattis)擔任國防部部長，此君在2005年一場論壇上曾說「射殺阿富汗男人真好玩」而惹議。

在內閣閣員需要種族多元的政治正確標準上，川普的內閣只有兩個弱勢族群，一位是黑人牙醫卡森(Ben Carson)出任「美國住房及城市發展部」部長，另一位就是出生台北的趙小蘭，出任運輸部部長。本來川普有意讓拉丁裔人士出任農業部部長，但到最後一刻還是選擇了前喬治亞州的白人州長珀杜(Sonny Perdue)，川普當局是從1988年雷根總統以來完全沒有任何拉丁裔入閣的政府，坐實了外界對於川普不喜歡說西語尤其是墨西哥人的印象。但川普對於這些指控，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在台灣的我們，怎麼不錯看川普？

美國總統日理萬機，要思考的點實在太多，要不是中國崛起，川普根本難有動機論及台灣。川普不僅要處理美中台三邊關係，還有北韓核武、美日安保、以色列-巴勒斯坦、敘利亞難民、北約盟國，還有川普的「好巴蒂」(Buddy)俄羅斯。因此，台灣人看川普跟美國人看川普根本是兩種不同真實，在我們眼裡，似乎把川普在乎台灣與以台制中的重量看得太重，然後華文世界的評論彼此之間相互呼應，彷彿已經深入川普心房一樣，這是非常危險的。

同時，這兩個多月以來，國內也有許多評論似乎就假定川普一定會背棄一中政策或者一定將台灣當成籌碼來與中國談判，而這些終究是臆測，搞不好川普本人也還在且戰且走，摸著石頭過河。唯一比較能夠篤定的是，從川蔡通話以來，中方和台方都發現，川普內閣或者川普策士有許多不是友台人士就是與台灣有淵源的人，這是過去美國行政部門少見的，包括白宮幕僚長蒲博思(Reince Priebus)、前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波頓(John R Bolton)、運輸部長趙小蘭、策士葉望輝(Stephen Yates)、傳統基金會創會元老佛訥(Edwin Feulner)等。

然而，這些知台人士私交歸私交，川普上任後仍舊以美國利益為優先，而中國事務與美國利益直接相關，台灣事務反而是次要的，因此台灣方面在涉美時，宜以「美中關係」為前提來做沙盤推演，若落入什麼都是「美-台-中三方架構」的話，恐怕認識不清。總是假設我們是美國或者假設我們是中國，那麼我們「最需要」與「最想要」的是什麼？也許才是關鍵。如果我們能替川普找出為什麼台灣是具有價值的盟友的動機與理由，並且藉由這些知台人士的穿針引線，也許將是川普最方便的政策選項。

※作者為東海大學政治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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