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是什麼時候被發明的?其重要性又是什麼?

大衛.安東尼(David W. Anthony) 2021年08月28日 07:00:00
儘管最早的四輪車既緩慢又笨拙,可能還需要特別訓練的牛隻隊伍來輔助。示意圖。(pixabay)

儘管最早的四輪車既緩慢又笨拙,可能還需要特別訓練的牛隻隊伍來輔助。示意圖。(pixabay)

車輪的重要性

 

要想誇大最早的車輪運輸的社會和經濟重要性有其困難。在有輪車發明之前,只能仰賴水路的駁船或木筏,或是組織陸路的大型搬運隊伍,才能成功搬運重物。史前生長在溫帶地區的歐洲農民持續必須使用陸路搬運一些重物,諸如收成的穀物莊稼、乾草作物、施肥用的糞便、柴薪、建築用的木材、製陶用的陶土,獸皮和皮革,以及人群。在北歐和西歐,一些新石器時代的社群利用滾動巨大石塊的搬運力,來製作巨石建造的社群墳塚和石碑。其餘社群則搬運泥土來建造大規模的土木工程。這些壯觀、可永存的建築結構展示出建造它們的社群的團結力和實力,而這往往取決於人們的運輸能力。隨著四輪車的傳入,作為運輸設備群體的農村社群,其重要性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運輸的重擔從此轉移至牲畜和機器上。

 

儘管最早的四輪車既緩慢又笨拙,可能還需要特別訓練的牛隻隊伍來輔助,但這些四輪車讓單一家庭也能將糞便運到田地裡,並將柴薪、日用品、農作物和人們載回家。這降低人們對合作集體勞動力的需求,使單一家庭經營的農場得以生存。約莫在西元前三五○○年後,四輪車可能促成了大規模集村的消失,並讓眾多農業人口散布在整個歐洲景觀中。四輪車在一望無際的草原草場上有不同的用處,比起農業,當地的經濟結構更仰賴畜牧業。四輪車讓那些從來無法隨身帶著走的東西──庇護所、水、食物──變得能大規模運送。牧民向來生活於森林深處的河谷中,僅敢在草原邊緣放牧,如今能將帳篷、水、糧食運送到遠離河谷的遙遠牧場。四輪車是可移動的家,讓牧民得以跟隨其牲畜深入草場,並在曠野中生活。又一次,四輪車促成了社群的散布,以畜牧業的情況來說,是讓社群得以跨足至之前幾乎無益於經濟的內陸草原。從而從更大的牧場、更大規模的畜牧活動中攫取大量財富和勢力。

 

安德魯.謝瑞特(Andrew Sherratt, 1946-2006)將車輪的發明與犁、毛用綿羊、酪農業和馬運輸的發明一概而論,用以解釋西元前三五○○至三○○○年間歐洲社會的一系列重大變遷。正如謝瑞特在一九八一年所述,「次級產品革命」(The Secondary Products Revolution,現在通常簡稱為SPR)是對聚落模式、經濟、儀式、手工藝等廣泛變遷的經濟學解釋,當中許多被上一代的考古學家歸因至印歐移民。「次級產品」〔secondary products〕是指毋須殺害動物,就能持續從動物身上獲取的資源,諸如羊毛、奶水、肌力等,而「初級產品」〔primary products〕則是像肉、血、骨、獸皮等。在論及「次級產品革命」時所牽涉到的許多主題(四輪車、騎馬、毛用綿羊的普及),也是印歐文明擴張相關討論的重心,但謝瑞特認為這一切都是從近東文明開始普及並延伸而來,而非發源自印歐文明。然而,許多後來的考古學家認為印歐語系早已不是論述重心,因此絲毫沒有爭論的必要。謝瑞特的觀點──這些源自近東的創新,也在大約同時傳入歐洲──很快就土崩瓦解了。早在西元前三五○○年,歐洲就已經出現淺犁(Scratch-plow)和酪農業,至於馴馬更是草原當地的活動。西元前三五○○至三○○○年,古代近東和歐洲間毛用綿羊與四輪車的連袂傳播中,保存了次級產品革命中一大重要部分,但我們無法知道這兩起革新究竟源自哪裡。

 

四輪車技術的傳播速度最顯而易見地證明了車輪的影響(圖4.6),不過這個速度如此之快,導致我們連「輪軸原理」(wheel-and-axle principle)的發明地點都說不上來。多數專家認為,最早的四輪車是美索不達米亞的產物,比起歐洲的部落社會,美索不達米亞的城市文明要更為先進。而且,美索不達米亞也確實有生產能作為四輪車原型的雪橇。但我們真的無法確定。歐洲還有另一個原型,是中石器和新石器時代的曲木雪橇,由榫卯加以連接。事實上,東歐大部分地區直至二十世紀,在冬天將四輪車或馬車雪藏於車棚,轉而求助雪橇,才更合理不過,畢竟在冰天雪地裡,雪橇絕對完勝車輪。曲木雪橇至少不論在史前歐洲、還是美索不達米亞都一樣有用,而且早在中石器時代就現跡於北歐。可見歐洲和近東都擁有製輪和製軸所需的技術。

 

圖4.6 出土車輪或四輪車早期證據的遺址。(八旗出版提供)

 

不管輪軸原理發源於哪裡,此技術都在西元前三四○○至三○○○年在全歐洲和近東迅速傳播。原始印歐語的使用者採用他們自己的語詞來論及四輪車和車輪,這些語詞都奠基於印歐語系的字根而發展。這些語詞大多數屬於母音詞幹,這是原始印歐語音系統中相對較晚的發展。四輪車的相關詞彙顯示出,早在西元前四○○○年、或說是西元前三五○○年以後,原始印歐語就已經出現。早期印歐語的主要語族中,安納托利亞語族的輪式車相關詞彙是唯一較啟人疑竇的。正如比爾.達頓所主張的,也許早在四輪車現跡於原始印歐大地之前,前安納托利亞語族就已經與古體的原始印歐方言分道揚鑣。早在西元前四○○○年,就已經有人使用前安納托利亞語族。囊括完整四輪車詞彙的晚期原始印歐語,可能是在西元前三五○○年後開始被使用的。

 

 

作者簡介

大衛.安東尼(David W. Anthony)


  美國人類學家,賓夕法尼亞大學人類學博士,紐約哈特威克學院人類學榮譽教授,創建「古代馬研究所」(Institute for Equestrian Studies),曾在烏克蘭、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從事過大量的田野考古工作。

  二○○七年發表《馬、車輪和語言》(The Horse, the Wheel and Language: How Bronze-Age Riders from the Eurasian Steppes Shaped the Modern World)一書,勾勒了古代印歐語族的遷徙線索,並在馬的馴化、有輪車的發明,以及歐亞大陸的古代人群遷徙等問題上提出重要觀點;另有合著作品:《舊歐洲的失落世界》(The lost world of old Europe: the Danube valley, 5000-3500 BC, 2009)、《俄羅斯大草原上的青銅時代景觀》(A Bronze Age landscape in the Russian steppes: the Samara valley project, 2016)等,並發表有數十篇研究論文。二○一○年以《馬、車輪和語言》獲得美國考古學會的最佳圖書獎。

譯者簡介

賴芊曄


  政治大學歷史學系世界史組碩士,譯作有《朕乃女人:武則天.中國史上唯一女帝的傳奇一生》、《先知之後:伊斯蘭千年大分裂的起源》、《木蘭與麒麟:中古中國的突厥伊朗元素》(以上由八旗文化出版),共譯有《晚清的媒體圖像與文化出版事業》。

 

※本書擷取自《馬、車輪和語言:歐亞草原的騎馬者如何形塑古代文明與現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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