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台灣民主持續激勵人民活力、喚醒民眾勇敢追求自身權益。民主制度還可以在一定的時間區間內，以一人一票的方式救濟階級差距，讓社會資源不會長期被統治菁英所壟斷。民主政體甚至比威權體制更能促進經濟成長。例如，Acemoglu等人（2019）就曾以檢視1960至2010年間184個樣本國家為研究方法，證明過民主政體的這種經濟優越性。 註更多中國國家資本主義（state capitalism）要求，企業必須接受共產黨領導、公司治理必須依據中國整體經濟的戰略調控、企業內部人員對外交流必須依據黨性原則。具體形式是，大企業內部必須設立黨組織或黨委書記。在這種「具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制度」下，中國經濟成長的案例算是一個例外。

中國人韓寒的「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這句話，曾被2012年的大陸周刊《新周刊》第375期作為專題。該篇專題的效力還一度掀起陸客訪台自由行的風潮。該專題文章第27頁還特別提及：台灣最令大陸人羨慕的就是「民主制度」。大體而言，即使台灣民主有繼續深化的空間，國人若只能在台灣與大陸間選擇一種制度生活，其答案並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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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代民主制度也持續演化出反民主的民粹現象。民主社會的民選領袖更有異化成民主死亡推手的可能。Levitsky與Ziblatt（2019）曾概括美國川普時期民主幾乎被顛覆的態樣。例如，民選領袖以愛國主義的道德高度不但瓦解「尊重反對話語」的政治常規，更拋棄「相互容忍」（mutual tolerance）的民主政治傳統。

從1930年代的歐洲算起直到當代的匈牙利、土耳其、委內瑞拉、祕魯、厄瓜多等國，各民主社會越來越充斥民選獨裁的事例。在《民主國家如何死亡》第四章「顛覆民主」（subverting democracy）一文中，Levitsky 與Ziblatt（2019）列舉民選獨裁的態樣如下：（1）搞定各個屬於裁判功能的部門，尤其是法院的人事、（2）規範媒體與媒體人、（3）團結具人氣地位的文化界人士、（4）說服有能力資助反對派的商人、（5）改變遊戲規則，例如修改憲法、修改選制、製訂新的規則等等。

見表2.1.1：

統治團體從事上述工作都以公共利益作為道德訴求。所有最終對統治者有利的情境也都以看似合法的過程進行。甚至，那些企圖防禦民主的人都被定義為是表面以民主為幌子，實則是顛覆國家民主的敵人。這就使得在這些民主死亡的國家中，「認同」具有完勝「民主」的明顯跡象。

因此，一個社會的民主遭受合法迫害的起因並非民主制度本身，而是統治階級利用認同民粹而無法使國家善治。這種民主死亡的跡象使得福山（Francis Fukuyama, 1952－）先前「文明將終結於民主制度」的預言（見Fukuyama, 2006）無從發生。反而，權力因素永遠都讓民粹社會洋溢滿滿興奮感的高糖效應（sugar 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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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部分意識形態主體隨時進行人民「身分確認」的政治操弄。台灣人民置身於認同政治的時代，有時看不清楚政治辭令、有時並不理解主導者議題設定（agenda setting）的動機、有時更不知道訊息背後的權力關係。在知識不對等、資訊不對稱的條件下，人民選舉投錯票、公投蓋錯章、膝反射支持／反對公共政策等等的情況非常普遍。

民粹主義也有讓政治人物以抹黑、誹謗對手而當選者。在民主台灣的判例中，因名譽受損而未能當選的利害關係人，其最後的民、刑事判決即使還其清白，受害者請求對手「當選無效」的訴訟也從來未能成立。因此，台灣的民主選舉就這樣經常裝載滿滿的負能量。

*本文摘自《意識形態階級鬥爭：中華民國的認同政治評析》，時報出版。

【作者簡介】

劉立行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圖文傳播系所專任教授。
 
學歷：
輔仁大學英國語文學系畢。
美國猶他大學電影研究藝術碩士（University of Utah, Master of Fine Arts in Film Studies）。
美國楊百翰大學電影暨戲劇系哲學博士，副修傳播學（Brigham Young University, Departmentof Theatre and Film; Ph. D. in Theatre and Film; Minor: Communications）。
 
教學資歷：
教育部部頒講師、副教授、教授證書。
 
產業服務資歷：
中華民國電影事業發展基金會第一任秘書長、台灣有線視訊寬頻網路發展協進會秘書長、台灣影視產業發展協進會理事長。
 
學術行政資歷：
朝陽科技大學傳播藝術系系主任、輔仁大學影像傳播系系主任、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圖文傳播系所主任、考選部典試委員等等。
 
曾出版書籍：
《電影藝術》、《電視節目製作》、《視覺傳播》、《當代電影理論與批評》、《電影文化與產業》、《國家電影制度》。